就在这时,一直紧闭房门的黄崆,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人群外围。他依旧穿着那身陈旧的黄色道袍,面容枯槁,眼神复杂地望了南宫晟一眼,又看了看状若疯狂的白歧,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默默转身,向着与南宫晟、也与其他所有人相反的方向,独自一人,步履蹒跚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他的离去,像一声无声的叹息,为这场尚未完全爆发的冲突,画上了一个充满悲凉与无奈的休止符。
白歧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南宫晟,又环视周围明显动摇的人群,知道事不可为。他狠狠一跺脚,收剑入鞘,咬牙切齿道:“好!好一个南宫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走!”说罢,带着依旧忠于他的百余人,头也不回地冲向寨门方向,准备强行突围。
南宫晟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他知道,这一别,或许便是永诀。
两个时辰后,伏牛山主寨寨门缓缓打开。
南宫晟率先走出,身后跟着南宫璩,以及黑压压一片、大多面黄肌瘦、携老扶幼的人群,粗略看去,竟有近两千之众。他们手中再无兵刃,脸上混杂着惶恐、茫然,以及一丝对未知未来的微弱期盼。
早已接到消息、在山下列阵等候的赵空,看着这浩浩荡荡却毫无战意的降众,冷酷的脸上也微微动容。他挥手下令:“依府君令,收缴兵器,登记名册,伤者优先医治,其余人等,分批押往预定安置点!”
整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反抗,没有骚乱,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沉寂。偶尔有孩童的啼哭声响起,也很快被母亲低声安抚下去。
南宫晟走到赵空马前,微微颔首:“赵公,有劳。”
赵空打量了他一番,瓮声道:“南宫道主,府君在宛城等你。”随即示意左右,“带南宫道主及其族弟,先行前往宛城。其余人等,按计划处置。”
当南宫晟与南宫璩在郡兵“护送”下离开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生活了许久的山林。朝阳正突破云层,将金光洒向层峦叠嶂,也照亮了下山人群蹒跚的背影。他知道,白歧、黄崆,乃至不知所踪的张曼成,他们选择了各自的“道”,而他自己,也踏上了一条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新路。
山风拂过,带着初冬的寒意,也带来远方依稀的鸡鸣犬吠。那是人间烟火的气息,是乱世中,无数人用尽一生去追寻的,平凡却珍贵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