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欧阳奚旺一行人便如同化作了这冰林的一部分,彻底沉寂下来。他们分散在数个彼此能够策应的隐蔽点,轮流休息、警戒,以及最重要的——观察。
观察,成了他们此刻唯一的任务。
云逸经验老到,负责统筹和记录整体守军动向,尤其是镇狱堡兵力出入、能量波动变化以及那乱魂钟的激发频率。
欧阳晚风心思细腻,感知敏锐,她借助风遁之术带来的非凡灵觉,仔细感应着断魂桥上那“九幽锁仙阵”部分威能的能量流转规律,试图找出其强弱变化的周期。小呆毛安静地立在她肩头,七彩尾羽偶尔会随着某种特定的能量波纹而轻轻摇曳,似乎在帮助主人进行分析。
青萝则发挥其草木精灵的特长,尽管此地生机绝迹,但她对能量和环境的变化有着天生的直觉。她闭目凝神,双手轻按在冰冷的黑色冰面上,细细体会着从地底深处、从堕仙崖本体传来的细微震动与能量脉动,试图判断核心区域的守卫活动强度。墨星趴在她身边,耳朵不时抖动一下,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普通人仙根本无法察觉的极细微声响。
那四名“星火”精锐则负责监控更外围的区域,警惕是否有新的巡逻队靠近,或者暗处是否还隐藏着未被发现的哨卡。
而欧阳奚旺,则将绝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了断魂桥头,尤其是那两名守桥的地仙卫士身上。他的过目不忘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那两名卫士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头盔转动的角度,持握兵刃时手指的细微变化,甚至是他们身上铠甲鳞片因呼吸而产生的几乎不可见的开合,都被他一丝不差地印入脑海,并进行着高速的分析、比对。
小金从他衣领处探出个小脑袋,一双澄澈的麒麟眼也眨巴着,学着主人的样子,好奇地盯着桥头方向,偶尔还会皱皱小鼻子,似乎在嗅探着什么。
观察是枯燥的,更是对心性的极大考验。身处虎穴边缘,时刻承受着寂灭黑雾的侵蚀与神魂层面的无形压力,还要保持极致的耐心与专注,若非他们心志坚定,早已崩溃。
第一日,在高度紧张与缓慢的记录中度过。镇狱堡在经过内部清洗后,守卫似乎更加森严,巡逻队的频率也有所增加。断魂桥上的阵法血光一直维持着稳定的强度,那两名守桥卫士如同真正的石雕,除了固定的换岗(与另一对地仙卫士,四个时辰一轮)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动作。那名内应卫士,也再未发出任何信号。
到了第二日,情况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
“少主,云长老,”欧阳晚风悄然传音,带着一丝发现奥秘的兴奋,“这桥上的阵法威压,并非一成不变。子时、午时,天地阴阳交替之时,其波动会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减弱,虽然持续时间很短,大约只有十息左右,但规律非常明显!”
几乎同时,青萝也睁开了眼睛,绿宝石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地底的震动,在丑时和未时,会有一段相对平缓的间歇,似乎对应着某种大型阵法能量的循环调整期。那时,从堕仙崖核心传来的压迫感也会稍减。”
云逸汇总着信息,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模拟着时间线与事件轴:“堡内守军的巡逻队,在巳时和亥时进行大规模换防,持续时间约半炷香,期间桥头守卫的注意力会因关注堡门方向而出现短暂分散。而乱魂钟的全面激发,通常是在发现明确敌情时,平日只是维持低强度的干扰波纹……”
最重要的发现,来自欧阳奚旺。
他目不转睛地盯了两日,终于从那两名守桥卫士身上,看出了一些门道。
这两名卫士,表面上看毫无区别,皆是黑甲鬼面,气息冰冷。但欧阳奚旺注意到,那名内应卫士(根据其站立位置和最初打手印的习惯,他已能确定),在每次换岗后约一个时辰,会有一个极其隐蔽的、以右脚脚跟为轴心、微微向外侧转动约三分的细微动作,这个动作会维持大约三息时间,然后恢复。而在每次换岗前半个时辰,他佩戴在左臂甲胄上的一枚不起眼的、形如獠牙的黑色装饰物,会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乌光,若非欧阳奚旺目力惊人且一直聚焦于此,绝难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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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名卫士,则完全没有这些小动作,他更像一个纯粹的、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其站姿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种绝对的稳定,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恒定得可怕。
“规律……”欧阳奚旺喃喃自语,眼中精光闪烁,“换岗有规律,阵法波动有规律,连内应传递安全信号,也有其独特的、不易察觉的规律……”
他将自己观察到的细节与云逸、晚风、青萝发现的时间节点一一对应,一个更加清晰、更具操作性的行动计划雏形,逐渐在他脑中形成。
“我们需要等待的,是几个关键节点的重合。”欧阳奚旺沉声道,“下一次换岗是在明日亥时。按照晚风发现的规律,亥时虽非阵法波动最强之时,但也非最弱。我们需要一个阵法威压减弱、地底能量平缓、同时又是守军换防注意力分散的时机……”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那如同巨兽蛰伏的堕仙崖,仿佛能穿透山岩,看到那被囚禁的父母:“而最关键的是,我们需要内应给出明确的,‘可以行动’的信号。”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蹲在欧阳奚旺肩头的小金,忽然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伸出小爪子,指向断魂桥的方向,口中发出“咿呀”一声轻叫,带着一丝疑惑。
欧阳奚旺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名内应卫士,在完成了一次那习惯性的、微不可察的脚跟转动后,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恢复静止,而是极其缓慢地、将原本垂直按在剑柄上的右手食指,抬起了一根微小的幅度,轻轻搭在了剑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