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知晓裴羡的过往后,即便她向来记仇,那份随心所欲的小怨气,也早已烟消云散。
甚至,每当想起裴羡的遭遇,连她眼底都会涌上寒凉与戾气。
若不是那对县丞父子早已伏法,为他们的罪孽付出了代价,换做是她,绝不会让他们死得这般痛快。
就算人已经凉透了埋进了土里,她也要连夜挖开坟墓,挫骨扬灰。还要扒了他们的宗族祠堂,让其后人永世抬不起头,日日活在唾骂与赎罪中,才算偿清那份毁人满门的血债。
她拒绝裴羡,恰恰是因为懂他。
当他拉住她的手腕,当众说出那些求她跟他走的话时,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裴羡看着清冷如冰,心却软得不像话。
他爱她,越爱,就越放不下从前对她的漠待,放不下揽月台上的决绝拒绝。所以他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她,甚至隐隐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期盼——盼着她拒绝他。
只是,裴羡或许远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般坚强。
方才她说出“我不愿意”几个字时,分明看见他眼底摇摇欲坠熄灭的光。他看似平静地应了声“好”,可那藏在眼睫后的破碎,几乎要溢出来。
也是个笨蛋。
转瞬间,云绮已走到祈灼面前。
她没有再回头。既然选了祈灼,她就不会再优柔寡断,更不会再转头去安抚裴羡。
她仰头看向祈灼,眉眼弯起一抹清浅的笑意,语气流露出几分自然:“我们走吧。”
祈灼先深深望进她的眼睛,眸底盛满温柔,又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仍静立在原地、身影孤寂的裴羡,这才放缓了声线,语气是不加掩饰的缱绻与宠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