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眼,看向自己的姐姐们:“村里有疫病,他们需要药材,需要医师。可他们连‘求救’这两个字,都不敢动笔。你们还觉得,这是安分守己吗?”
大公主林知仪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那冰冷的石板,声音发颤:“这不是压迫……压迫会激起反抗,会留下伤痕。这更像是……驯化。长达数百年的驯化,让他们彻底丧失了发出自己声音的本能。”
“我要亲自去一趟。”林亦站起身,那副慵懒的姿态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去这个‘无言村’。”
三日后,无言村的村口,来了一位自称游方医的年轻女子和她那个看起来有些过分严肃的药童。
林亦换上了一身朴素的青布长衫,阿芜则背着药箱,跟在她身后,湛蓝的瞳孔冷静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这个村庄,干净得有些过分。
村民们见到外人,脸上立刻堆起谦卑至极的笑容,忙不迭地奉上清茶和食物。
但他们的眼睛始终垂着,不敢与人对视,动作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小心翼翼。
每当林亦试图询问一些“外面的事”,或是提及仙朝最近颁布的“听辩制”,村里的老者便会立刻慌张地摆手,嘴里念叨着:“莫谈,莫谈国事,祸从口出,安生日子要紧。”
他们的谦卑不是尊敬,而是恐惧。
夜里,趁着村民熟睡,阿芜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村中的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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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惊动任何禁制,只是查阅起那本厚厚的、记录着村庄数百年历史的族谱。
冰冷的数据在她眼中流淌,一个可怕的规律渐渐浮现。
近三百年来,这个村子里所有被记载为“聪慧善言”、“胆识过人”或是“曾与邻村争利”的年轻人,他们的名字后面,都无一例外地标注着“迁徙外地,不知所踪”或是“英年早逝,病因不详”。
她回到林亦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寒气:“不是没人想写……是每一个试图执笔的人,连同他们的血脉,都被从这片土地上抹去了。恐惧,已经像烙印一样,刻进了他们的基因里。”
林亦沉默了。
她没有选择用雷霆手段强行唤醒村民,那只会让他们在恐惧中彻底崩溃。
第二天清晨,她告辞离去,却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留下了一整筐黑漆漆的东西。
“这是‘发声炭’。”她对前来送行的村长说,“是我特制的一种炭条,点燃后,在空中划出的字迹能停留一炷香的功夫,然后就会烟消云散,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她看着村长那双浑浊而惊恐的眼睛,微笑道:“别怕,我不要你们写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试试看,写一句不怕人的废话。”
她们离去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
三日后,正在归墟塔内监控全局的七公主,突然发出一声惊疑。
她所布置的符阵,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真实存在的法则波动,其源头,正是无言村!
画面上,村口那棵老槐树下,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用一根发声炭,颤巍巍地在空中写下几个字:“今天太阳真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