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塔最底层的地库,没有窗,没有光,只有阵法核心散发的幽幽清辉,将空气都染上了一层霜白的冷意。
阿芜悬浮在巨大的世界沙盘之上,她的指尖在虚空中划过,一道道源自十七个“沉默圈”的数据流被牵引而出,汇聚成一条条黯淡的光带,最终在沙盘的星图上,点亮了十七颗稀疏得令人心悸的星辰。
它们像是宇宙坟场里的墓碑,死寂,冰冷。
阿芜调出覆盖整个大衍仙朝的虹桥能量流谱,将其与这十七个坐标进行叠加比对。
结果让她湛蓝的瞳孔猛地一缩。
数据模型清晰地显示,虹桥系统的法则网络并非被这些区域排斥或屏蔽,恰恰相反,法则之网像最温顺的毛细血管一样,均匀地覆盖着那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炊烟。
问题不在于“水渠”不通,而在于源头干涸。
数百年间,这十七个地方,从未向外传递过任何一道足以被虹桥系统判定为“意图”的波动。
既没有祈愿,也没有诅咒;既没有争执,也没有盟誓。
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井水并未干涸,却再也无人肯投下一颗石子,去听一声回响。
一道熟悉的气息在身后出现,林亦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地库,她没有看那繁复的星图,只是静静地靠在一根支撑石柱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从无言村带回来的、边缘还沾着药渣的糙板。
阿芜没有回头,声音在空旷的地库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逻辑推演到终点后的疲惫与了然:“他们不是没话说。他们只是习惯了‘说了也白说’,习惯到连说的念头,都不会再产生了。”
“嗯。”林亦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粗糙的石板上,“所以,我们要做的事,不是拿着喇叭冲他们喊,教他们说什么。”她抬起眼,看向星图上那十七个孤独的光点,眸光清亮,“是让他们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他们说出口的声音,哪怕再小,也真的能在这片天地间,撞出回响。”
三日后,无言村。
这一次,林亦没有再乔装成游方医。
大衍仙朝的皇家仪仗虽然精简,但那绣着金乌与九尾天狐的飞舟,以及舟上飘扬的第十公主旗帜,依然让整个村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村民们远远跪伏在地,头颅深埋,连呼吸都仿佛要停止。
林亦没有理会这些繁文缛节,她身着常服,径直走到村口那片空地,随行的只有背着一个竹筐的阿芜。
她命人支起一堆早已备好的火塘,在全村人或惊恐或麻木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根黑漆漆的“发声炭”。
炭条在空中划过,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伴随着袅袅青烟浮现:“今日风大,宜晒被。”
字迹停留了片刻,便随风散去。
做完这一切,林亦便返回飞舟,仿佛只是来此进行一场莫名其妙的仪式。
村民们远远围观,窃窃私语声都不敢有,更无人靠近。
林亦也不催。
第二天,她准时出现,烧了第二句废话:“我家猫昨晚打翻了花盆。”
第三天:“阿芜说我头发乱得像鸟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