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人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又低下头,继续擦拭另一把螺丝刀,似乎不愿多谈。
但林瀚章没有放弃,他继续真诚地问道:“老师傅,您贵姓?这次是支援哪个厂子?我看您这些工具,好多我都没见过,您是搞精密加工的吧?”
或许是林瀚章的真诚和对他专业的认可打动了他,老人再次抬起头,这次目光在林瀚章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免贵姓石,石头的石。石久宽。”他报上了名字,语气平淡,“分到沈阳第一机床厂。搞了一辈子钳工,摆弄铁疙瘩罢了。”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提到“钳工”二字时,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
“沈阳第一机床厂!那可是重点单位!”林瀚章肃然起敬,“石师傅,您一定是厂里请都请不到的宝贝啊!怎么舍得从上海那么大那么好的厂子,到东北来?听说那边条件挺艰苦的。”
这是林瀚章真正的疑问。像石师傅这样的老师傅,技术顶尖,在上海必然待遇优厚,生活便利,为何要响应号召,远赴苦寒之地?
石久宽师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那把擦得锃亮的螺丝刀小心地放回原处。他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车厢的板壁,望向了遥远的过去。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种沉重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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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你年轻,有些事可能没经历过。”他看了看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在旧社会,咱手艺人也叫‘工匠’,听着好听,可说到底,还是‘臭苦力’,是‘伺候机器的’。资本家拿咱当牛马,活儿要干得漂亮,钱给得克扣,稍有不顺心,随时卷铺盖滚蛋。病了老了,没人管你死活。一身手艺?哼,不值钱。”
他的话语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像是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但那平淡的语气背后,却蕴含着过往岁月留下的深刻烙印。
“可新社会,不一样。”他的话音微微一转,眼神也变得不同,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同和感激,“共产党、毛主席看得起咱工人,说咱是领导阶级,是国家的主人。国家搞建设,需要咱们的手艺,这是看得起咱!东北那边是苦,是冷,但那是给咱们自己干,给新中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