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干打垒”与“窝窝头”

主食是两个硕大、颜色暗黄、质地粗糙的玉米面窝窝头,或者是一勺粗糙拉嗓子、难以下咽的高粱米饭。窝窝头拿在手里,硬邦邦、凉冰冰的,像块砖头。

菜,永远是不变的、清澈见底的白菜土豆汤。说是汤,里面只有几片煮得烂糊的白菜叶子和寥寥几块土豆,油花几乎看不见,飘着一点可怜的油星,盐味倒是很足,咸得发苦。偶尔,汤里会出现几片肥肉膘,那就算是改善伙食了,能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林瀚章领到了他的那份——两个冰凉的窝头和一大勺寡淡的菜汤。他找到石师傅和小李,他们挤在一个用破木板钉成的、油污斑斑的长条桌旁,站着吃饭。

他咬了一口窝头,那粗糙的玉米碴子摩擦着喉咙,干涩难以下咽,必须就着大量的汤才能勉强冲下去。菜汤除了咸,几乎没有别的味道,喝下去只能提供一点可怜的热量,根本无法驱散体内的寒气。来自鱼米之乡、习惯了米饭和精致菜肴的林瀚章,胃里本能地产生着强烈的排斥反应。他看着手里这简陋的食物,再想想周文瑾可能正在吃什么,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生理上的不适。

“咋了?林技术员,吃不惯这金疙瘩?”小山东呼噜呼噜地喝着汤,大口嚼着窝头,含糊不清地问,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是一种朴实的关切。

林瀚章苦笑一下,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有点……拉嗓子。”

“嗨!刚开始都这样!”小山东不以为意,“饿极了树皮都吃!这算好的了!管饱!李大姐可是想尽办法了!”

他说的李大姐,是食堂的负责人,一个约莫四十多岁、身材微胖、脸上总带着疲惫却又不失爽朗笑容的女干部。此刻,她正大声招呼着大家:“同志们!不够的再来添啊!管饱!就是没啥油水,大家多担待!等咱们生产搞上去了,天天吃肉!”

她的话引来一阵有气无力的笑声和起哄。谁都清楚,这“天天吃肉”是多么遥远的梦想。但李大姐的热情和努力,大家是看在眼里的。偶尔,她能不知从哪里搞来一点咸鱼干,切成极细的丝,撒在菜汤里,或者弄来几板冻豆腐,那就能让整个食堂欢呼雀跃,如同过年。这点微小的改善,是艰苦生活中难得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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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师傅坐在林瀚章旁边,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那份。他吃得很慢,但很仔细,仿佛在完成一项必要的工作。他看到林瀚章对着窝头难以下咽的样子,沉默了一下,然后从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旧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密封的玻璃罐,里面是黑乎乎的咸菜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