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坚战,就用最原始、最“笨”的办法打响!
石师傅的第一步,不是盲目动手,而是“看”和“测”。他带着小山东等人,像考古学家研究一件绝世珍宝一样,对那台庞大的轧机和悬空的主轴系统,进行了地毯式的测量和记录。
他们爬上高高的机架,眯起眼睛,借着吊车钩头上临时加装的碘钨灯光,用卡尺一点点测量主轴每一个轴颈的直径,在不同位置反复测量十次、二十次,记录下数据,让林瀚章去计算圆度和圆柱度。
他们用细如发丝的鱼线挂着小小的线坠,反复校准主轴理论中心线的垂直度。
他们用长长的、精心研磨过的平尺靠在加工面上,透过光线观察缝隙,判断其平直度。
他们甚至用最土的办法——涂抹一层极薄的红丹粉,然后轻轻模拟啮合,通过印记来判断未来的接触情况。
每一个数据,都来自无数次反复的 manual (手动)测量和比对。车间里异常安静,只剩下金属工具轻微的碰撞声、老师傅们简短的指令声、以及林瀚章飞快摇动计算尺和手摇计算机的咔哒声。
汗水从他们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钢铁上,瞬间蒸发。他们的眼睛因为长时间极度专注的观察而布满了血丝。吃饭都是轮流着快速扒拉几口冷掉的窝头,就又立刻回到岗位上。
小山东负责最关键的轴承座洼窝的测量。他伏在冰冷的钢件上,像一尊雕塑,屏住呼吸,用一把特制的、极薄的卡尺,一点点地探测着洼窝内部的尺寸,每测一个点,就报出一个数据,旁边有人立刻记录。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额头上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哪怕手抖一丝,测出的数据就可能谬以千里。
“这里,洼窝左下第三螺栓孔偏右0.5丝…”
“水平方向,前侧比后侧低…大概…1.5丝…”
数据被不断汇总到林瀚章那里。他飞快地计算着,试图在脑海中构建出这个庞大部件的三维模型和偏差态势。冯技术员则对照着那些残缺的基础图纸,试图理解设计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