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我……我好像……感觉到了!”张淼的声音压抑到极致,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以及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激动,甚至带上了哽咽,“气……气真的……在往下沉!它没有完全散掉!它……它真的能沉下去!”
他卡了整整三年、几乎让他彻底绝望的瓶颈,竟然在这看似儿戏的、隔壁孩童“无心”的“运水比喻”和“笨办法”的启发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松动迹象!这不仅仅是技巧上的突破,更是对他濒临崩溃的道心的一次强力挽救!
叶秋的嘴角,在阴影中微不可察地扬起了一个极淡的、转瞬即逝的弧度,随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他依旧没有对隔壁的狂喜做出任何回应,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石头游戏”中,对墙外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小主,
次日清晨,点卯的铜锣依旧刺耳。人群汇聚在谷中空地,大多睡眼惺忪,面色灰败。张淼站在人群中,虽然依旧面色憔悴,眼窝深陷,但那双以往总是带着怯懦和麻木的眼睛里,却悄然燃起了一簇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火苗,那是一种名为“希望”的光彩。当他的目光与随着人流走来的叶秋相遇时,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嘴唇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只是深深地、近乎九十度地对着叶秋的方向,鞠了一个躬,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感激、敬畏、以及一丝不知所措的复杂情绪。
叶秋坦然受之,脸上依旧是那副符合年龄的、略带茫然的平静表情,仿佛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行此大礼。
然而,有些变化,一旦开始,便无法逆转。自此之后,在第七杂役谷这潭绝望的死水中,开始悄然流传起一个看似荒诞却带着某种神秘色彩的说法:新来的那个年纪最小、据说资质奇差无比的叶秋小师弟,平日里看起来安安静静,甚至有些呆愣,但偶尔在他那甲叁号石屋附近,能“偶然”听到他一些像是自言自语、异想天开的“笨办法”和“傻念头”。起初只觉得可笑,但若有心人细细琢磨,尤其是对那些卡在某个关口多年、用尽正统法子都无效的人来说,这些“笨办法”仿佛……别有一番直指要害的古怪道理?
开始有更多在黑暗中苦苦摸索、几乎放弃希望的杂役弟子,在劳作间隙拖着疲惫身躯路过甲叁号附近时,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竖起了耳朵;或是在夜深人静、辗转反侧之时,将耳朵悄悄贴近那冰冷的岩壁,屏息凝神,希冀着能再次“偶然”捕捉到那一两句能照亮迷途的“童言稚语”。
叶秋对此心知肚明,却从不点破,也从未主动对任何人说过什么。他依旧维持着那副安静、甚至在某些人看来有些“痴傻”的模样,每日完成着份内的杂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他那间愈发显得“与世隔绝”的石屋内。只是在某些看似随机的、无人特别注意的时刻,他会继续用他那种独特的、剥去一切华丽外衣、直指问题核心本质的“笨办法”逻辑,进行着他的“隔墙实验”与“田野调查”,为那些在深渊边缘挣扎的同门,悄然递上一根看似粗糙、却异常结实的“救命稻草”。
他并非怀着救世主般的悲悯,也非好为人师。他将这些遭遇,视作验证自身对能量运行规律的理解、观察此界低阶修士普遍存在的认知盲区与思维定式的、绝佳的“活体实验样本”和“社会行为学案例”。
而“叶师兄的笨办法”(尽管他年纪最小,但一些受益者开始私下里尊称他为“师兄”)这个名头,如同山谷中悄然蔓延的藤蔓,在第七杂役谷这方被遗忘的天地里,以一种隐秘而顽强的方式传播开来。它上不得台面,不被正统认可,甚至带着几分荒诞的色彩,却实实在在地,如同暗夜中的微光,悄然改变着一些人的道心轨迹,甚至……命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