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看在李洵的面子上参加赴宴!却不曾想,吴世廉他们竟毫无羞耻,枉读圣贤就那么露骨的,夸大了赈灾的功绩。
况且他们之前都不作为!
现在做表面功夫实在叫他休与为伍。
林如海红头涨脸端起酒杯猛灌一口,拿一双清冷目光,扫在李洵被官员夸赞后飘飘然的神情上,登时噎了一下,呛得直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这位混账王爷到底是白是黑还是灰?神不知鬼不觉把赈灾粮款凑集,又厌恶去城外监督赈灾,现在又摆什么庆功宴,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此番扬州赈灾。”李洵的声音很兴奋,他松开美人儿玉腰,举杯示意:“诸位奔走辛劳,殚精竭虑,方使灾情得控,流民得安。本王只是虽尽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六爷言重,言重啊。”金守富立刻起身高声接话,满脸的褶子都在油光下发亮,肥胖的身子微微前倾:
“若非六爷亲临,坐镇灾区,调度有方,我等纵有万般力气,也是使不上劲,六爷就是咱们扬州的擎天玉柱啊。”
神他妈擎天玉柱,这个词用的极妙,就是用在错误的地方了,被词语带偏的李洵食指大动,脑子里开始没个正经思想。
这边扬州盐商们还在继续互相吹捧,都是政绩,必须夸大了。
“正是正是!”
盐商马复友不甘落后于同行,声音洪亮:“六爷体恤民艰,夙夜操劳,我等不过是跑跑腿,出点微末之力罢了。全赖六爷洪福,扬州方得安稳,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他边说边朝江大春使眼色。
江大春会意,连忙接口热络道:“六爷贤明,灾情控制得如此之好,全都仰六爷仁德感召商贾捐赈,天威所至,吴府尊。”他转向吴世廉笑容满面:“您说是不是?”
吴世廉捻须的手一顿,随即放下,脸上绽开和气的笑,对着李洵拱手:
“六爷明鉴万里,运筹帷幄。如今灾民各安其业,以工代赈,搭建临时住棚、城外复归安宁不至于发生暴乱,全赖六爷威德!
下官已命人详录赈灾功绩,不日便拟成奏章,必当为六爷及在座诸公,向陛下诚实已报。”
李洵似笑非笑的斜了一眼局外人林如海,这些日子奔波辛劳,亲力亲为监督工匠搭棚施粥的都是他呀,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反倒在这里他成为了透明。
“哼!”对上李洵的目光,林如海不加掩饰的哼了一声,席间气氛愈加热烈,谀词潮水般涌向上首。
唯有林如海,自始至终端坐未动,那一声声爱民如子、功德无量,像烧红的针,一根根扎进他的耳膜。
眼前是觥筹交错,是堆叠如山的珍馐,是盐商们志得意满的红光满面,是知府吴世廉那圆滑世故的嘴脸。
小主,
还有混账王爷揣着明白装糊涂。
作为扬州巡盐御史他有权利和责任,对盐运司及地方官员,查处贪腐或渎职行为。????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惊碎了满堂浮华。
林如海霍然起身,身前的酒杯被他撞翻,他脸色铁青,清瘦的身体因激愤而微微颤抖,怒不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