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一个字都没看,生怕受罚,眼珠子贼溜溜一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始夸大其词,转移注意力,积极告状道:
“回老爷的话,儿子不是乱跑,是……是被吓到了……”
“被吓到了?”贾政不解,见他支支吾吾,横眉怒目哼道:
“孽障,还不从实招来!”
贾环假装左右看看有无丫鬟婆子路过,然后低下头,压低声音,脸上做出惊恐状:
“我、我刚才想去园子里找琮哥儿玩,谁知……谁知……撞见宝二哥拉着个丫鬟,非要吃人家嘴上的胭脂。
那丫鬟不肯,宝二哥……宝二哥……就恼羞成怒,要、要用强……”
他这话半真半假,宝玉爱吃丫鬟胭脂、与袭人等丫鬟探索生命起源是真。
但用强却是他添油加醋,深知宝玉还没那个胆子对不情愿的丫鬟用强。
但这话听在古板方正、最重礼教的贾政耳中,等同晴天霹雳。
明天就是他的生辰,这孽障还敢如此胡闹。
若是明日王爷过府,撞见这等丑事,他和元春的老脸往哪儿搁。
“你说什么!”贾政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贾环:“你……你再说一遍!”
贾环见父亲盛怒,心中暗爽,添油加醋道:
“千真万确,好多丫鬟都知道,宝二哥他、他、他还常跟袭人姐姐她们……在屋里……不知干什么……洗澡都洗好半天…”
贾政勃然大怒,对着跟班小厮吼道:“去,去把那个孽障给我捆来!”
……
而此时。
宝玉正在姐姐元春的屋里受苦。
自元春从王府暂回后,一有空便亲自督促宝玉功课。
宝玉满心想的都是出去与秦钟、智能儿相会,早将菜市口的耻辱抛诸脑后,几日不管教便故态复萌。
“姐姐,你……你不预备成亲的事宜了么?”宝玉写了几个字,想借此让元春忙碌,没暇管他,便抬头问坐在一旁看书的元春。
元春放下书,脸上微微一红。
女儿家成亲自有长辈和宫里人操办,但有些贴身的、私密的物品,如绣着鸳鸯并蒂莲的肚兜、小衣等,却需自己动手,不好假手他人。
她轻瞪了宝玉一眼:“这些事哪用你操心?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好生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才是正经。
你都是当叔叔的人了,也没个榜样,你看兰哥儿都比你有进益!”
宝玉一听功名二字,登时烦厌起来。
在他心中,科举功名乃是禄蠹之行,他这般超脱世俗的真人岂会沾染?
若是宝钗、湘云或三春说这话,他立时就能甩脸子。
可眼前是自幼教导他的亲姐姐,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敢顶撞,只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恰在此时。
贾环跑到门口,探头探脑往里望了望,捂住嘴偷笑了两声,然后才装出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喊道:
“宝二哥,了不得了!你吃丫鬟胭脂,还……还有……
还跟丫鬟们胡闹的事,老爷全知道了,正在大发雷霆,要捆你呢!”
他心中畅快无比。
又可以欣赏宝玉挨打的惨状了。
宝玉房里的那些事。
他通过讨好太太房里的彩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彩云很好忽悠。
自己随便几句哄她的话,她就信以为真。
宝玉闻言,吓得脸都白了,笔啪嗒一声掉在纸上染黑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