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绸缎庄、米铺等生意的契书若干,府中下人、乃至一些贾府,史府、旁支子弟的借据一匣,且利钱高昂。
所有财物均已登记在内,赖大家眷已赶往他弟弟赖升家,听候王爷发落!”
说毕。
傅义递上一本登记的小册子。
李洵接在手里没兴趣翻看。
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是贾府的奴才,且一个时辰抄的都是赖大明处,暗处私产还不定有多少。
想了想,李洵把册子给晴雯,吩咐道:“拿去给元春,你再把平儿叫过来。”
晴雯风风火火的先去叫平儿,又立即赶往宁国府找到元春。
叫平儿来自然是送给王熙凤点甜头,让她自个叫心腹去把赖大家的私产给昧下,也算是送给未出生的孩子见面礼。
这一连串的数字报出来。
莫说周围的下人,便是匆匆赶来的贾政、以及各房派来打探消息的管事,全都听得目瞪口呆,倒吸凉气!
贾政头晕目眩,宝玉的事儿他都没缓过气,现在自家最信任的大管家竟能抄出那么多家产。
即便再怎么蠢笨,也知道置办这些东西的银子从何处而来。
他踉跄一步,被小厮扶住,喃喃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我竟用人不明至此!
让此等蠹虫窃据高位,蛀蚀家业,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贾政既是懊悔,又是后怕。
若非王爷今日抄了赖家,贾府怕是要被这些奴才掏空了根基都不知道。
贾母听闻此事,半晌无言,她心疼宝贝孙子还来不及了。
哪有多余的心力再去管奴才,她知道赖家会贪墨,可没想到会抄出那么多。
老太太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冬梅(赖嬷嬷名字随便取的)跟了她一辈子,她大儿子在府里当差也几十年了……怎会……怎会贪墨至此?
原只当他们有些体己,万没想到……
王熙凤听得平儿回报,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
“好个狗奴才,真真是黑了心肝烂了肠子!我平日里只当他们手脚略不干净,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竟是只硕鼠。
一年到头,府里入不敷出,各处都在俭省,倒养肥了这帮子没皮没脸的奴才,真真该杀!”
王熙凤越想越气,既恨赖大贪得无厌,也恼自己往日被蒙蔽。
不过再听平儿后半句,李洵送的见面礼后,喜悦之情立即就把怒气给掩盖了。
赖大家被抄的事情很快被嚼舌根的婆子传到宁国府。
经过贴身丫鬟侍书口述其内情,探春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她素来有雄心,欲重整家业,最恨这些蠹虫。
由此听闻后反而拍手称快。
探春早疑心这些大管家们,一个个在外面穿金戴银,呼奴唤婢,排场比主子还大。
府里寅吃卯粮,他们却富得流油,光是赖家孙子在外头的作风,听宝玉提起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侯爷公子。
今日若非王爷,长辈还被蒙在鼓里,只当自家时运不济,她虽有心,却因女儿家和庶出身份而力不足。
这等奴才,便是即刻打死了也不冤!探春心中更坚定,日后若能帮衬理家,必先拿这些豪奴开刀的念头。
宝钗在旁边见三妹妹脸红脖子粗的,轻声对姐妹们说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赖大总管今日之果,亦是往日积因所致。”
她心下明了,此事于贾府虽是揭了疮疤,有损主家颜面,但还是利更大。
且放长远看,王爷已把最大的管事拔掉,后面贾府借此整顿,就轻松许多了,于他们而言未必不算一件因祸得福的好事。
黛玉默然片刻,幽幽一叹: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些奴才也忒狠心了。”这大家族内里被蛀空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