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也松了口气,把竹简卷好递给李信:“既然有旧案,咱就试试。尹先生是读书人,懂天象,总不会骗咱庄稼人。”
农户们拿起锄头铁锨,王石匠带着徒弟们量尺寸、划标线,红绸在风里飘着,像天上的星子落进了田野。尹喜站在田埂上,看着渠线顺着木杆的方向延伸:第一渠如银线穿珠,从山泉出发,绕过几块巨石,直通向三块高地;二、三渠像分叉的树枝,二渠往南,攀过缓坡,把水引向层层叠叠的梯田,三渠往北,贴着坡根,绕过那片总积水的洼地;陂塘的轮廓渐渐清晰,像面镜子嵌在田中央,边缘用石头砌得整整齐齐;泄洪沟则如长蛇,蜿蜒着通向河道,沟底铺着碎石,以防被洪水冲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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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不断有农户咋舌,手里的锄头停在半空:“按这角度挖,水真能流到高坡?咱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水往高处走的!”
尹喜就让人先挖了段试渠,引来山泉水。众人都围了上去,屏住呼吸看着。只见水流顺着渠线缓缓爬升,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过了那道两尺高的坎,真的漫过了第一块高地!“成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农户们爆发出一阵欢呼,连孩子们都拍着手跳了起来。
正午的日头有些烈,晒得人皮肤发烫。尹喜解开衣襟,露出里面的素色中衣,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尘土里,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望着渠水顺着新挖的渠道流淌,清凌凌的水漫过田垄,干裂的土块渐渐吸饱水分,泛出湿润的光泽,像久旱逢甘霖的脸。
一个年轻农户扛着锄头跑过来,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泥,兴奋地喊:“尹先生,南坡的梯田真浇到了!比老渠快了半袋烟的功夫!刚才还干得裂着缝的地,这会儿就湿透了,能插秧了!”
老农蹲在渠边,掬起一捧水,水凉丝丝的,带着山泉的清甜,他又抬头看看天上的潢星(虽已被日光掩去,但方位仍在),喃喃道:“祖宗说‘仰观天象,俯察地理’,原来不是虚话。这天潢星,还真管着咱地里的水脉呢。”
尹喜笑了,从怀里掏出那卷《甘石星经》,翻到《天潢篇》,阳光透过书页,在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你们看,这里写着‘潢星明则渠通,潢星暗则渠塞’,不是星星帮咱浇地,是咱看懂了星星的意思,顺了天地的性子。就像种庄稼,得按节气来,该春耕时春耕,该秋收时秋收,逆着来,就没收成。”
旁边一个农妇抱着孩子,孩子手里攥着根麦穗,她接口道:“可不是嘛!去年我家男人非要反着季节种黄瓜,结果结的瓜又小又苦,扔了一地。还是得听老天的话。”
接下来的半月,农户们按着星图的分度,把渠道修得笔直规整。每天天不亮就上工,日头落了才歇,手上磨出了水泡,破了又结茧,却没人喊累。潢星的光芒日渐匀净,从最初的温润,变得愈发璀璨,像五颗擦亮的明珠。渠里的水流也愈发平稳,从山泉到陂塘,从支流到泄洪沟,像血管一样,把水脉织满了田野。
有一次,天降小雨,尹喜披着蓑衣来到渠边,见农户们还在冒雨干活,忙让人送去雨具,自己则站在坡上,看着雨水顺着渠沟流淌,汇入陂塘,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像在唱歌。一个老农披着蓑衣走过来,笑着说:“尹先生,您看这渠,雨里也不堵,水走得顺顺当当的,比老渠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