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雄听懂了。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沉声说道：“工商联的这个渠道，随时为你敞开。但前提是，你拿来的东西，必须是一把能一刀封喉的剑，而不是一根烧火棍。我不想我签了字送上去的报告，最后变成某些人擦屁股的纸。”

“我明白。”

“还有，”楚天雄补充道，“记住你的身份。你是纪委的人，你的战场在官场。不要轻易把自己摆到和流氓地痞直接对阵的台面上，那是警察的活。你要做的，是找到那只，给流氓撑腰的手。”

“谢谢表舅，我记下了。”

挂断电话，林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与孙明哲那杯温吞的、劝人“和光同尘”的茶相比，楚天雄这通充满江湖气的电话，才真正让他感到了力量。

一个在体制内，一个在体制外。一个手握纪律的戒尺，一个掌握着通往最高层的舆论渠道。林渊知道，一张针对曹坤和钱龙的大网，已经找到了第一个关键的支点。

他重新审视孙明哲下午的那番“劝诫”。

“水至清则无鱼”。

孙明哲看到的是“鱼”，是官场生态的平衡，是维持运转的潜规则。

而林渊看到的，是水里的淤泥和腐烂的水草。是邓毅的血泪，是王浩的绝望。那些所谓的“鱼”，正是靠着吞噬这些弱者的血肉，才长得肥硕。

小主，

真相必须水落石出。

这不是一句口号，而是他唯一的选择。因为那些被掩盖的真相背后，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和被毁掉的人生。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李卫东抱着厚厚一摞文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的忧虑。

“林书记，您要的……全市派出所的资料，还有近五年提拔调动的所长履历，都在这了。”他将文件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李卫东的眼神，不住地往林渊脸上瞟。他想从这位年轻领导的表情里，看出一点被书记“敲打”后的沮丧或者不安。

然而，什么都没有。

林渊的脸上，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看都没看李卫东一眼，径直将那摞文件拖到自己面前，铺开。

一张巨大的江城市行政区划图，被他摊在办公桌上。紧接着，是一张张派出所的辖区分布图，和一份份密密麻麻的人员履历。

李卫东站在一旁，看着林渊的动作，心里直犯嘀咕。

这位小林书记，到底想干什么？被孙书记谈过话，不赶紧夹起尾巴，找个软柿子捏捏，把这阵风头过去。怎么还跟公安系统杠上了？查一个车祸案不成，现在要对全市的派出所“指点江山”？

这哪是愣头青，这简直是……不要命了啊！

林渊完全没理会李卫东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的手指，在那些履历表上缓缓划过。

他的眼前，旁人看不见的数据流，正在飞速刷新。

【姓名：王建军，城西分局龙华路派出所所长，清廉值：-65（严重贪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