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南境残碑

林墨牵起婴儿的手,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他知道,东方的草原、西域的沙漠、中原的城镇,还有更多的碑在等着他们。但此刻,他最清楚的是——所谓“九剑归一”,从来不是九柄剑的相聚,而是无数颗心的共鸣。而他和婴儿,正带着这份共鸣,走在守护的路上。

风里的歌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母亲站在云端唱给他听,又像是千万人围着篝火庆贺。林墨牵着婴儿的手,指尖能触到孩子掌心的温度——那温度与他心口的印记同频,像根看不见的线,串起了南境沙地上的名字、北境雪峰里的剑痕,还有此刻山风中浮动的人声。

“阿墨,看。”婴儿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指向山脚下的森林。

林墨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云雾缭绕的林子里,有几点星火在跳动。等他们走近些,才看清那是几户人家,木屋顶飘着炊烟,篱笆笆上挂着晒干的兽皮,院门口坐着个裹红头巾的老妇,正往竹篮里装野果。

“外乡人?”老妇抬头,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来讨碗热汤?”

林墨刚要摇头,婴儿却挣脱他的手,摇摇晃晃跑向老妇。老妇放下竹篮,蹲下身,从怀里摸出块烤红薯,塞进婴儿手里。孩子的金瞳亮起来,咬了口红薯,甜得眯起眼睛。

“这孩子……”老妇摸了摸婴儿的掌心,“有福气,掌心里带着光。”

林墨一怔。他这才发现,老妇的左手腕缠着块蓝布,布上绣着朵极小的珊瑚花——和母亲发间的那朵,和珊瑚宫幻境里小女孩戴的那朵,纹路分毫不差。

“您是……”

“我是珊瑚宫的守宫人。”老妇把竹篮推过来,里面装满了晒干的草药和腌肉,“当年你娘用魂魄护着珊瑚宫,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便把她的名字刻在宫后的石壁上。每年清明,我们都来给她烧柱香。”

她指了指远处的山坳:“看见那棵老榕树没?树底下埋着块碑,写着‘珊瑚宫七十二义士’。你娘的名字,排在第一个。”

林墨的心跳加快了。他想起在南境残碑前看到的名字,想起母亲玉牌背面的清单,原来那些“陈阿牛”“李招娣”,不只是普通的村民,更是曾在危难中伸手拉他一把的人。

“阿墨哥哥,吃。”婴儿举着半块红薯跑回来,红薯皮上沾着他的口水。林墨接过红薯,咬了口,甜得眼眶发热——这不是普通的红薯,是被守护的人传递过来的温暖。

老妇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天道最近又在闹。”她指了指天空,“前儿夜里,我看见黑雾裹着雷球砸向草原。听说西边的牧民为了护羊群,又有几十人被卷走了魂。”

林墨的手顿住了。他想起南境被黑雾侵蚀的城墙,想起北境雪峰上被天道分身攻击的石人,原来那些不是偶然,而是天道在绞杀所有被刻在碑上的人。

“我要去草原。”他对老妇说。

老妇笑了:“早看出来了。你怀里的孩子,是天道的克星。他掌心的光,能照见被黑雾藏起来的魂。”她从腰间解下个银铃,“拿着这个,遇到危险就摇。草原上的牧民都认得它——是我儿子当年护着商队时留下的。”

林墨接过银铃,铃身上刻着“平安”二字。他谢过老妇,抱着婴儿往草原方向走去。

草原的风比北境温柔些,却带着股焦糊味。林墨远远望去,只见远处的草甸上腾起黑烟,几缕黑雾正裹着淡蓝色的光团盘旋——那是被抽走的魂。

“阿墨,疼。”婴儿突然皱起眉头,掌心的光突然变得刺目。林墨低头,看见孩子的金瞳里映出黑雾里的画面:一个穿蓝布裙的少女被黑雾缠绕,她的手边躺着只断了腿的小羊,嘴里还叼着半块奶豆腐。

“那是……”

“是卓玛。”婴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昨天还给我唱过歌。”

林墨加快脚步。等他们跑到近前,只见卓玛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那只小羊,眼泪砸在草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她的手腕上有道青紫色的勒痕,是被黑雾强行抽离时留下的。

“卓玛!”林墨喊了一声。

卓玛抬起头,看见林墨怀里的婴儿,眼睛突然亮了:“是小阿墨!我听老人们说过,有个带着光的小娃娃会来救我们!”她把小羊塞进林墨怀里,“快带它走!黑雾要吸它的魂!”

林墨接过小羊,感觉它的心跳弱得几乎摸不到。婴儿突然挣脱他的怀抱,扑向卓玛。孩子的掌心按在卓玛手腕的勒痕上,金光瞬间涌进她的血管。卓玛的身体颤抖起来,黑雾从她体内疯狂往外钻,却在碰到婴儿的金光时发出尖叫,化作点点碎星。

“这是……”卓玛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我的魂……回来了?”

婴儿打了个哈欠,金光渐弱。林墨这才发现,孩子的脸色有些苍白,大概是消耗了太多力量。他连忙把婴儿抱起来,喂了口老妇给的奶糖。孩子舔着糖,又恢复了精神,指着黑雾残留的地方:“阿墨,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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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黑雾散去后,草甸上露出块半埋的石碑。碑身被风雨侵蚀得厉害,却还能勉强认出“草原二十三义士”的字样。碑前摆着堆奶豆腐,已经硬得结了霜,旁边插着根断旗,旗面上绣着只展翅的鹰。

“这是巴图大叔的碑。”卓玛擦了擦眼泪,“他当年为了救整个牧场,引开了狼群,自己却被狼咬死了。临终前他说,要等个能让草原重新绿起来的孩子。”

她跪在碑前,轻轻抚摸着碑文:“这些年,草原越来越干,狼群越来越多,可我知道,巴图大叔的碑还在。只要有人记得他,他就会护着我们。”

林墨蹲下身,把婴儿放在碑前。孩子的掌心贴在碑面上,金光顺着刻痕流淌,原本模糊的字迹渐渐清晰。卓玛看着那些名字——“乌日娜,巴特尔,萨仁高娃……”都是她从小听到大的长辈,突然哭出了声:“原来你们一直都在。”

黑雾再次翻涌而来,这次比之前更浓,裹着雷声响彻天际。林墨握紧沧溟剑,却发现剑身的光芒有些暗淡——天道的攻势比他想象中更猛。

“阿墨,用双剑!”婴儿突然爬到他背上,小手按在他心口的印记上。

林墨反应过来时,焚世剑已经自动出鞘,悬浮在他面前。双剑共鸣的刹那,他体内的九道剑痕全部亮起,在虚空中画出八柄剑的虚影。这一次,虚影里多了一柄刻着狼头的剑——正是草原牧民口中的“巴图剑”。

“九剑归一!”林墨大喝一声,双剑斩向黑雾核心。

金红相间的光刃撕裂黑雾,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名字。林墨看见“卓玛”排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巴图”“乌日娜”……每一个名字都在发光,像无数颗星星在对抗黑暗。

黑雾在光刃下节节败退,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草原的风重新变得温柔,草叶上的露珠闪着光,像是被洗过的星星。

卓玛抱起小羊,走到林墨面前:“巴图大叔的碑,我替你守着。”她指了指远处的蒙古包,“明天开始,我会带着牧民们重新刻碑,把你们的名字也加上。”

婴儿拽了拽林墨的衣角,指向东方。那里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新的太阳正从地平线升起。林墨抬头,看见朝阳下,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涌来——是南境的村民、北境的石人、珊瑚宫的魂魄,还有草原上的牧民,他们举着火把、扛着石锤、捧着奶酒,像一片流动的星河。

“他们在给我们引路。”林墨轻声说。

卓玛笑了:“因为你是他们的光。”

婴儿突然咯咯笑起来,掌心的光与朝阳交汇,在草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九剑”二字。林墨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把青铜戒指和玉牌收进怀里。他知道,接下来的旅程会更艰难,会有更多的碑要找,更多的黑雾要对抗。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终于明白,所谓“九剑归一”,从来不是九柄剑的相聚,而是无数颗心的共鸣。

而他,正带着这颗共鸣的心,走在守护的路上。

风里的歌声还在回荡,混着婴儿的笑声,混着草原的风声,混着无数人的心跳。那是活着的声音,是守护的声音,是光的声音。

林墨牵起婴儿的手,迎着朝阳走去。

前方的路很长,但他的脚下,有整个山河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