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霜降腌酸菜,商路现危机

磨盘的木轴裂了第三天,陈麦穗把最后一圈麻绳打上死结,蹲在院门口的石墩上,用炭笔在陶片上画了个叉。裂口没再扩大,但推起来咯吱响,像咬着砂子的牙。

她起身拍了拍裤腿,拎起墙边一筐芥菜,倒进大木盆里。菜叶厚,梗子硬,霜打过两回,正是腌酸菜的好时候。

“阿花,井水提上来没?”她头也不抬。

“提了三桶,凉透了。”阿花从灶房探出头,袖口沾着菜汁,“李氏问,真能存到开春?”

“能。”陈麦穗把菜捞出来,一刀刀切段,撒盐,“酸菜不怕冷,越冷越香。人没菜吃,嘴巴淡出鸟来,干活没劲,孩子哭闹。这菜,是粮。”

阿花愣了愣,把剩下半筐菜也倒进盆里:“那得腌多少?”

“一家两瓮,全村九十口,一百八十瓮。”她掂了掂盐袋,眉头一皱,“粗盐三升一瓮,光这一项,就得五百四十升。”

阿花倒吸一口凉气:“这……比秋收缴赋还多。”

陈麦穗没说话,把切好的菜一层层码进陶瓮,压实,盖上草垫。她蹲在瓮边,指甲抠着坛沿的裂纹,一连啃了三根,才掏出陶片记下:“盐耗,超预估一倍。”

当天夜里,她翻出灶底陈灰,兑水搅匀,静置一夜。第二天清早,舀出上层清液,倒进小陶罐,架在灶上慢煮。

火苗舔着罐底,水汽升腾。她守在旁边,每隔一刻钟用木棍搅一搅,看有没有结晶析出。

赵王氏路过时正撞见这一幕,脚下一顿:“你又搞什么妖术?”

“煮灰水。”陈麦穗头也不抬,“试试能不能出盐。”

“灰里能出盐?你当自己是灶王爷转世?”赵王氏冷笑,“上回用灰净水,也就糊弄糊弄不懂事的。这回倒好,连官盐都敢打主意了?你是想囤私盐卖钱吧?”

陈麦穗仍不动声色,只把陶罐往窗边一推,让冷风降温。

赵王氏还要再骂,院门“哐”地被推开,里正赵德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吵什么?”他瞪了赵王氏一眼,“没见人在试东西?”

“她——”

“闭嘴。”赵德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后头的话,“麦穗做事,从不为私。你若闲得慌,去帮她搬坛子。”

赵王氏气得嘴唇发抖,甩袖走了。

赵德走近灶台,盯着陶罐看了一会儿,低声问:“真能成?”

“不知道。”陈麦穗擦了擦手,“但戍卒缺盐,人会软,地会荒。咱们这儿离北道不远,消息断了半月,不是好事。”

赵德沉默片刻,点点头:“你试,我盯着。别声张。”

陈麦穗应了声,把罐子重新架上灶。

当天傍晚,村口守夜人送来一坛酸菜,说是个胡商换的,人已经走了。

“胡商?”她拧开坛盖闻了闻,酸香扑鼻,立刻明白过来。

第二天一早,她抱着另一坛酸菜去了村口,交给守夜人:“再有商队来,拿这个换消息。”

守夜人咧嘴一笑:“行,就说麦穗姐的酸菜,一坛换三句话。”

第三天晌午,驼铃响了两声,一个披着毛毡的胡商牵着骆驼停在村口。

“耶律齐。”守夜人认得他,“又走南道?”

“北道断了。”耶律齐摘下头巾,脸上沾着风沙,“匈奴劫了朔方,三十七辆盐车烧成灰,连车夫都埋在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