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走得稳,犁头切进土里,像切在熟面团上。一圈下来,他额头冒汗,抬手抹了一把,喘着气说:“省力,不假。”
旁边几个年轻后生立刻围上来:“石柱叔,真快?”
“快。”他点头,“一亩地能省半个时辰。”
他把牛牵回来,把新犁靠好,转身对几个后生说:“明儿开犁,先借她的试三天。谁想省力气,就来领。”
没人立刻应,但也没人反对。赵大根站在远处,拐杖杵在地上,嘴动了动,最后转身走了。
当天下午,麦穗正在库房清点种子,刘嫂急匆匆跑进来:“铁匠铺那边说,要再打三副犁头,材料得你定。”
麦穗放下炭笔:“让他照图打,架身还是用硬木加藤条,轻便结实。”
“可……赵大根放话,谁打新犁,就是不敬祖法。”
麦穗抬眼:“那他家今年还用老犁?”
“用啊,昨儿他儿子拉了一天,牛都趴下了。”
麦穗笑了:“牛都知道选省力的路,人反倒糊涂?”
刘嫂也笑了,转身要走,又回头问:“那……记账还用彩片?”
“当然。”麦穗从鹿皮囊里掏出一串麻绳,“每副犁配一根结绳,三结代表三户共用,进出都记清。”
傍晚,麦穗回家时,赵石柱正在院里磨那把旧锄头。她把鹿皮囊挂在门边,蹲下卷裤腿。
“今天那犁,你用得顺手?”她问。
“顺手。”他头也不抬,“就是转弯还得练。”
“我改了架尾角度,明天再试,能更稳。”
赵石柱停下磨石,看了她一眼:“你就不怕?一个人对着那么多人犟。”
“怕啊。”她站起身,拍了拍手,“可地不会说谎。翻得多,种得密,收成就多。谁不想多收两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