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盐路引纷争·囡囡驯野马

麦穗的手从鹿皮囊上移开,铜印的棱角在布料下压出一道浅痕。她站在渠边,风把五彩绢的一角吹起来,扫过她的手臂。这条绢是阿禾新织的,没再缠艾草绳,颜色比田里的麻叶还亮。

前方窄道被一辆牛车横着挡住,三个人站在车后。中间那个穿褐衣的男人她认得,叫张榷,曾在郡府外嚷过“妇人不得言政”。他腰间佩刀不是官制,刀鞘磨损处露出铁底,是私兵用的。

“今日不交三成货,别想过。”张榷说话时手按在刀柄上,声音不高,却让两边山壁都带回音。

麦穗没动。她蹲下身,从地上抓了把湿泥,在掌心搓了两下。这土是从新开的卤井边上取来的,带着咸味。她掏出炭笔,在陶片上写:“盐商非官,无权设卡。”字迹短促,像犁沟一样直。

两名织娘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她们是阿禾派来的,一个手里攥着麻袋口,另一个低着头,脚尖蹭着地上的碎石。

“绕过去,往东坡走。”麦穗低声说,“告诉囡囡,带马群来。”

那两人立刻转身,沿着田埂往北去了。她们走得快,但没跑,怕惊动前头的人。

张榷朝这边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陈氏,你以为没人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私贩盐货,可是死罪。”

麦穗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泥。“你说的是律法。我说的是地里的事。”

“地里能长盐?”他嗤笑。

“能。”她说,“我陇西有卤井,百姓晒板取盐,一斗土能出三钱白粒。你拦在这里收钱,是谁给你的权?”

张榷没答话。他挥手,身后十几个家丁往前逼了一步,手中棍棒拄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麦穗仍不动。她抬头看向东坡的方向。那里一片荒岭,长着矮草和野棘,平时没人去。但现在,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先是几缕黄尘扬起,接着是蹄声。起初零散,很快连成一片,像雷滚过山底。

张榷察觉到了,猛地回头。

一队野马从坡上冲下来,领头的是匹黑马,背上白斑像狼影。马背上有个人影,瘦而挺直,手里握着一根长杆。

囡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