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缓缓离开码头,亲人们的身影在视野中渐渐变小,最终化作岸边模糊的黑点。
陈耀祖站在船头,迎着凛冽的河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份不舍压在心底,目光投向水天相接的远方。
水路行程颇为顺利。他们乘坐的客船吃水颇深,航行平稳。
一个多月的船上生活,几人并未虚度。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船舱内温书、讨论文章。
偶尔也到甲板上观赏两岸冬日的景致,看那皈依的寒鸦,萧索的村落,以及逐渐变得开阔平坦的中原大地。
王富贵和姚宗胜带的几个护卫果然专业,将三人的起居照顾得妥妥帖帖,连船家都对他们礼敬有加。
虎子更是勤快,跑前跑后,学着伺候笔墨,打理行李,很快就适应了书童的角色。
眼神里充满了对新事物的好奇与学习的热忱。
水路尽头,他们换乘了早已预订好的马车。
相较于水路,陆路更为颠簸,但也让他们更真切地感受到了帝国腹地的风貌。
官道宽阔,车马络绎不绝,虽偶有听闻山匪劫道的传言,但或许是他们的车队看起来并不豪奢。
又或许是他们亮出的秀才文书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毕竟袭击有功名的学子,罪名非同小可,一路上竟真的平安无事,连个毛贼的影子都没见到。
时间在车轮的辗转中流逝,眼看距离年关只剩下不到半月,陈耀祖估算着行程,再有个十来日,应该就能抵达那座传说中的帝都了。
而此时的京城,宇文霄早已做好了安排。
知道几位好兄弟前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必有许多不便。
自接到他们启程的消息后,他便派了心腹内侍,每日在几个主要的城门口轮流值守。
一旦发现陈耀祖等人的踪迹,立刻飞马回报,他必将亲自出宫迎接。
这段时间,宇文霄在皇宫中也并非无所事事。
自从舍身救驾,赢得太后毫无保留的支持后,他在宫中的处境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份太后给予的名单,成了他编织自己势力网络的起点。
他借着养伤和侍奉太后的机会,以“身边人伺候不力,惊扰祖母休养”为由,不动声色地将毓庆宫东配殿乃至他所能影响范围内的宫人进行了一轮彻底的清洗和换血。
那些来历不明、心思各异的眼线被逐一剔除,换上了经由太后渠道推荐或他自己暗中考察后认为忠诚可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