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越至极、穿金裂石般的龙吟,骤然响彻汗帐!其声之锐,竟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惊呼和混乱!
小主,
只见一道匹练般的、璀璨夺目的金光,如同撕裂黑夜的雷霆,自案几之上爆射而起!速度快到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没有繁复的招式,没有多余的动作。那道金色的雷霆,只是精准无比地、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霸道与精准,自下而上,斜斜地撩向哈桑那势大力沉、却因疯狂而破绽百出的刀锋!
“叮——!!!”
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金铁交鸣声轰然炸响!
火星如同最绚烂的烟花,在两人之间猛烈迸溅!
哈桑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恐怖巨力,顺着刀身狂猛无比地传递而来!那股力量精纯、霸道、充满了毁灭性的穿透力!他灌注了全身力量、带着必死决心的长刀,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枯枝!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哈桑手中那柄精钢打造的、沾染了同袍鲜血的长刀,竟被那道金色的雷霆从中硬生生斩断!半截刀锋带着刺耳的呼啸声,旋转着飞向汗帐的穹顶,“哆”的一声深深钉入了顶部的木梁之中,兀自嗡嗡颤抖!
断刀脱手!巨大的反震之力让哈桑整条右臂瞬间麻木,失去了知觉!他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身体因巨大的惯性而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
而那道金色的雷霆,在斩断长刀之后,其势非但未衰,反而如同活物般,在空中划过一道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微小弧线,带着一种冷酷到极致的优雅和精准,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刺出!
目标——哈桑的心脏!
太快了!快到超越了思维!
哈桑只看到眼前金光一闪!他甚至来不及感受到恐惧,只觉胸口猛地一凉!仿佛一块万年玄冰瞬间刺入了他的身体,冻结了他所有的生机!
“噗嗤!”
利刃贯穿血肉骨骼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那柄象征着北狄最高权力的金狼王剑,剑身通体流淌着冷冽的金光,剑尖自哈桑的后心透出,带着一滴滚烫的、属于他生命的血珠,在烛火下折射出妖异的光芒。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真的静止了。
哈桑脸上的疯狂、暴怒、绝望、不甘……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他前冲的姿势僵硬地定格在那里,如同一个被钉在命运耻辱柱上的标本。他缓缓地、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那柄金色的、只露出华丽剑柄和一小截剑身的王剑。
冰冷。无与伦比的冰冷,正从胸口那一点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带走他所有的力量和温度。剧痛?不,甚至感觉不到痛,只有一种生命正在被无情抽离的空洞感。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发出最后的控诉,想诅咒这不公的命运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冷酷君王。但涌上喉咙的,只有一股股带着浓郁铁锈味的、滚烫的液体。鲜血如同泉涌,从他口中、从胸前那致命的伤口中汩汩而出,迅速染红了他华丽的皮袍,滴落在脚下那片已经被同袍之血浸透的地毯上。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因充血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咄吉。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刻骨的仇恨、被玩弄至死的巨大不甘,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眼前这个强大冷酷到令人绝望的君王的……深深恐惧。
他想起来了……就在这濒死的瞬间,他那被愤怒和恐惧烧灼的脑海深处,如同闪电般划过一幕尘封的画面:当年那场决定北狄命运的夺位之战!在堆满了尸体的金帐前,咄吉浑身浴血,手中握着的正是这柄金狼王剑!他如同一尊从血海中走出的魔神,一剑一个,冷酷无情地斩杀了颉利的旧部!那剑光,那眼神,与此刻……一模一样!
他忘了……他怎么能忘了?!眼前这位,从来就不是什么仁慈宽厚的君主!他是踏着同胞和敌人的尸骨,用最血腥的武力夺来的汗位!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后悔?恐惧?怨毒?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烬。
哈桑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那凝固着无尽不甘和怨毒的眼神,空洞地倒映着汗帐内摇曳的烛火,仿佛要将这最后的景象烙印进永恒的黑暗。
“嗬……”最后一丝气息从他口中溢出,带着血沫。
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沙塔,轰然向前扑倒,重重地砸在咄吉王座前的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鲜血在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如同开出了一朵巨大而妖异的死亡之花。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充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汗帐的穹顶,仿佛还在无声地控诉着那无法洗刷的冤屈与不甘。
死不瞑目!
整个金狼汗帐,再次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柄插在哈桑后心、兀自流淌着金光的王剑,以及那弥漫了整个空间的、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的残酷杀戮。
小主,
所有的将领都屏住了呼吸,脸色苍白地看着王座前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看着那柄象征着绝对权力的金狼王剑,看着台阶上那不断扩散的、刺目的鲜红。一股寒意,比帐外的朔风更刺骨,深深钻入了每个人的骨髓。
咄吉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握剑的手。他的动作依旧沉稳,没有丝毫颤抖。那柄刚刚饮血的金狼王剑,剑身光洁如新,金色的流光在锋刃上缓缓游走,不沾一丝血污,只有剑尖上那一点微不可察的暗红,昭示着它刚刚结束了一条生命。
他居高临下,如同俯瞰尘埃的神只,冰冷的目光扫过哈桑那具匍匐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尸体。那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对旧部的惋惜,只有一种处理掉麻烦和叛徒后的、纯粹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漠然。
仿佛他刚刚碾死的,不是一位手握重兵、位高权重的部落首领和统军大将,而仅仅是一只聒噪烦人的苍蝇。
“拖出去。”咄吉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心底发寒。那冰冷的语调,如同在吩咐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悬于辕门之外,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喏!”几名金狼卫从极度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快步上前。他们动作麻利而沉默,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早已习惯执行这样的命令。两双粗糙有力的大手,毫不避讳地抓住哈桑尸体的脚踝,如同拖拽一袋毫无价值的垃圾,在厚厚的地毯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刺目惊心的暗红色血痕。
沉重的尸体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死寂的汗帐内显得格外清晰。
那具刚刚还充满力量、还能暴起杀人的身躯,此刻如同破败的玩偶,头颅无力地耷拉着,随着拖拽的动作在地毯上磕碰。那双至死圆睁、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眼睛,空洞地掠过一张张惊魂未定、惨白如纸的将领面孔,掠过那摇曳的烛火,最终,随着尸体的移动,被拖向了那象征着出口、却也是无尽黑暗的帐帘方向。
长长的血痕,如同一条蜿蜒的、通往地狱的死亡之路,从王座台阶下,一直延伸向汗帐的门口。每一步拖拽,都仿佛在无声地碾过所有幸存者的心脏。
金狼卫掀开帐帘,刺骨的寒风瞬间涌入,卷起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哈桑的尸体被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消失在门外更深的黑暗与风雪之中。
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却无法隔绝那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以及那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眼底的、长长蜿蜒的、触目惊心的……那抹刺目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