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崇韬看着那暗影卫消失的方向,眉头依旧未能舒展:“陛下,如此行事,是否还是过于冒险?阿古拉新败,部众离散,自身难保,又能牵制颉利几分?要不……还是让末将派遣一支精锐,前出至边境线巡弋,甚至做出小规模越境挑衅的姿态,给予颉利一些压力,或许能迫使他分兵,从而减轻王庭内部暗影卫的压力?”
萧景琰轻轻摇头,抬手止住了郭崇韬的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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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先前派兵奇袭秃鹫部老巢,已是兵行险着,赌的就是颉利初掌大权,无暇他顾。如今他内部稍定,边境沿线,岂会没有埋伏?贸然出兵,恐遭反噬,徒增损失。”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棋盘,手指点在那枚刚刚落下的、孤悬于角落的白子之上,语气忽然变得缥缈而高深莫测:
“况且,郭将军,谁告诉你,朕的计划,仅止于此?”
郭崇韬闻言一怔,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向那棋盘。
只见方才陛下落下的那一子,看似无关大局,此刻细细观之,竟隐隐与中腹几条看似散乱的白子遥相呼应,形成了一种极其隐晦、却暗藏杀机的联络之势!而那枚白玉棋子本身,在昏暗的灯火下,竟仿佛散发着微弱的、冰冷的毫光,毅然矗立于一片纵横交错的黑色战线深处,像一把悄然抵近敌人咽喉的匕首,又像一颗早已埋下、只待时机引爆的惊雷!
郭崇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瞬间明白了陛下话中深意。陛下布局之深远、思虑之缜密、后手之莫测,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根本无从猜测,在那北狄王庭之外,在这云州城墙之后,陛下究竟还布置了多少无声的雷霆!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疑虑和劝谏的话尽数压下,心悦诚服地低下头:“末将……明白了!陛下深谋远虑,非臣所能及!”
萧景琰不再多言,指尖又拈起一子,目光重新变得深邃而专注,仿佛眼前的棋盘,便是那囊括了万里江山的宏阔战场。
与此同时,北狄王庭,金狼大帐。
盛大的晚宴刚刚结束,表彰了在“穿云”试中表现卓越的勇士。博尔术无疑是全场最耀眼的焦点,接受了无数羡慕、敬畏乃至嫉妒的目光。
帐内,颉利单于屏退了左右,只留下金狼部族长额尔德木图。
“博尔术和蒙哥,都是草原上真正的雄鹰,黄金一代的翘楚。”颉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欣慰,“明日便是‘撼山’之试,独狼试的最后一环。告诉他们,保持势头,激流勇进!金狼的荣耀,需要最强大的狼王来继承!”
“是,单于!他们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额尔德木图抚胸行礼。
待博尔术和蒙哥也领命退下后,大帐内只剩下颉利与额尔德木图二人,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阿古拉那边,情况如何?”颉利单于的声音冷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黄金扶手。
额尔德木图上前一步,低声道:“回禀单于,依旧在金狼卫的严密监视之下。他的营地很安静,每日只是操练残部,饮酒消愁,并无任何异常举动,也未见有可疑人员出入。或许……经历大败,又失了单于之位,他已经心灰意冷,只是在蛰伏等待机会?”
颉利微微眯起眼睛,闪烁着狐疑的光芒:“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但他毕竟曾是草原上的枭雄,不可不防。继续监视,但不必逼得太紧,只要确保他无法离开我们的视线即可。如今他兵力折损大半,掀不起太大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