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姑娘……”

他喃喃一声，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无法言喻的颤抖。周身那足以撼动山岳的狂暴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眼中的血红也迅速消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慌与绝望。他再也顾不得逃走的魔头，踉跄着，几乎是连滚爬地扑到郭襄身边。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触碰她冰冷枯槁的脸颊，却又像怕碰碎了稀世珍宝般僵在半空。最终，他只是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散乱的白发，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初生的婴儿。

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力压群魔、武功盖世、即将开创一代宗师的张三丰，只是一个眼睁睁看着心中最珍贵、守护了一生的至宝在眼前破碎，却回天乏术、痛彻心扉的伤心人。

张君宝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琉璃，将郭襄那枯槁轻飘的身躯轻轻拥入怀中。他手掌紧贴她后心，体内精纯无比、已臻化境的先天真气，如同决堤的江河，不顾一切地、毫无保留地涌入郭襄近乎油尽灯枯的经脉。

那磅礴而温和的太极真气，试图唤醒她沉寂的生机，滋润她干涸的丹田，驱散那萦绕不去的死寂寒气。然而，那雪芥虫的吞噬太过彻底，郭襄的经脉如同被烈火烧过的焦土，他的真气涌入，却仿佛流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只能勉强吊住那最后一缕如同游丝般的微弱气息。

在真气的刺激下，郭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极其艰难地，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那双曾经明亮如星、灵动慧黠的眸子，此刻已黯淡无光，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阴翳。她的视线模糊了许久，才终于聚焦在眼前那张布满泪痕、写满了无尽悲痛与恐慌的脸庞上。

没有惊讶，没有陌生，她嘴角极其微弱地牵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仿佛穿越了数十年的光阴，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君宝……你来了……”

这一声呼唤，轻柔得如同梦呓，却瞬间击溃了张君宝所有的心防。在她眼中，他似乎还是那个少室山下，懵懂青涩，只会跟在她身后，偷偷望着她背影的小弟弟。

“郭姑娘……是我……是君宝来了……” 张君宝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滴落在郭襄枯槁的手背上，声音哽咽得几乎无法成言，“是我没用……我来迟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他恨！恨自己为何没能早一步洞悉魔教阴谋！恨自己为何要被困在武当山片刻！恨自己空有一身武功，却连最想守护的人都保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