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岩洞授业与风起青萍

“外面……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他们……还在像梳子一样搜山吗?”某次哑巴为他更换腿上的草药时,林伟忍着刺鼻的气味和伤口被触碰的疼痛,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哑巴正在涂抹草药的、布满老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浑浊却锐利如鹰的目光扫过岩壁那条透入一丝微弱天光、也是唯一与外界连接的缝隙,声音低沉得如同岩石摩擦:“猎犬的鼻子……从来没歇过。网……在收紧。这里……藏不住太久了。”他那简短的、没有任何修饰的话语,像一块冰冷的巨石,重重地砸在林伟的心上,让那根始终紧绷的弦几乎要断裂。

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无声无息,却持续不断地漫延上来,淹没了这狭小空间内最后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又艰难地熬过了两天。林伟腿上的伤口终于开始结上一层深褐色、坚硬的血痂,周边的红肿也消退了不少;手上的擦伤和割伤也基本愈合,只留下粉红色的新肉和深色的疤痕。虽然身体依旧虚弱得像一团棉花,脚步虚浮,但至少已经可以勉强拄着哑巴用一根坚韧硬木为他粗糙削制的、顶端绑着布条的木棍,在岩洞内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缓慢行走几步了。【剩余寿命:56天03小时12分08秒】。时间的流逝,在此刻显得如此具体而残酷。

就在他内心抱着一点点侥幸,希望能再多争取一天、哪怕半天的恢复时间时,猝不及防的变故,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骤然发动了致命的袭击!

那是一个看似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的下午。岩洞内光线昏暗,空气沉闷。哑巴正佝偻着腰,蹲在那个用石块垒砌的简易灶台边,就着一点点微弱的炭火余烬,小心翼翼地熬煮着最后小半块干硬如铁的肉干和几根苦涩的草药根,试图为林伟多补充一点弥足珍贵的蛋白质,促进伤口愈合。陶罐里散发出微弱的、带着腥气的水汽。林伟则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坐在地上,反复练习着哑巴教他的、用匕首从极其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突刺敌人肋下的动作,手腕因虚弱而微微颤抖。

整个岩洞,沉浸在一片疲惫而压抑的寂静之中。

突然——

“叮铃……叮铃铃……”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脆、穿透力极强的、如同深山古寺屋檐下被夜风吹动的、最小巧的那种铜制风铃摇曳的金属撞击声,从岩洞入口那条被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岩石缝隙外,极其隐约地、却又无比清晰地传了进来!

这声音是如此的细微,若在嘈杂外界,根本不可能被听见。但在这死寂得如同坟墓般的岩洞深处,却无异于一道平地惊雷,骤然炸响!瞬间撕裂了所有的平静!

哑巴的动作在声音响起的刹那,彻底凝固!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的冰雕,连灶台里那微弱的炭火光芒映照出的、佝偻的背影都僵硬了!下一秒,他猛地抬起头,一直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双眼,在昏暗中爆射出极度警惕、如同被侵入领地的受伤头狼般的、冰冷而疯狂的寒光!他几乎是在声音传入耳膜的同一时间,就“噗”地一声,用一口精准吐出的气息吹熄了灶台里那点可怜的炭火,同时反手一挥,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煤油灯那豆大的、昏黄跳动的灯焰,也被他用一颗早已扣在指间的、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石子精准地打灭!

“咔哒。”灯罩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整个岩洞,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的、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光线消失得如此突兀,让林伟的视觉瞬间失灵,眼前一片漆黑,产生了短暂的失明感!

“嘘——!”哑巴低沉、急促、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几乎贴着林伟的耳朵响起,那股浓重的、混合着烟草和草药味的灼热气息,喷在他的耳廓上,带来一阵战栗。

林伟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疯狂地、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起来!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在四肢!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连呼吸都本能地彻底屏住了!他知道了!那是哑巴在更外围、一处极其隐蔽的、连他都未曾被告知的岩石通风口处,用比头发丝还细的金属丝线和几片精心打磨过的、薄如蝉翼的鸟类空心骨骼设置的、最远距离的预警铃!有人触发了它!有人在靠近!而且是在哑巴这种级别的潜伏高手都未能提前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逼近到了如此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