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喧嚣的边城,彻底安静了。
街道上、院子里、屋顶上……到处都是姿态各异的尸体。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子的,士兵的,百姓的……他们共同构成了这幅名为屠城的血色画卷。
几道灰黑色的遁光在城池上空盘旋了一圈,神识扫过,确认再无大规模的生命气息,也未能找到那个“度难大师”的踪迹。
“哼,一群废物,连个人都交不出来。”为首的修士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屠戮后的乏味和未能达成主要目标的不爽。
“执事,那闯王似乎逃了。”另一名修士低声道。
“丧家之犬,无关紧要。主要目标不在,屠城以示惩戒便可。走吧,云州那边才是正事。”为首修士淡漠地说道,仿佛刚才抹去的不是数万条生命,而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袖上的尘埃。数道遁光不再停留,冲天而起,消失在南方天际。
他们来得突兀,走得干脆。只留下一座死城,和一条侥幸逃脱的“丧家之犬”。
王霸天是在一堆尸体下面被找到的。
最后护着他的几个老兄弟,把他塞进了一个半塌的灶膛,用自己和旁边几具尸体将他盖得严严实实。他听着外面的杀戮声渐渐平息,听着幽冥殿修士冰冷的对话,听着遁光远去的声音,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确认外面再无动静,他才如同蠕虫般,一点点从尸堆和灰烬中爬了出来。
阳光刺眼。
他站在熟悉的街道上,放眼望去,尽是断壁残垣和层层叠叠的尸体。鲜血浸透了他的鞋底,粘稠而冰冷。空气中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和淡淡的焦糊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认得那些尸体。有昨天还跟他汇报开荒进度的老农,有偷偷塞给他新磨玉米面的妇人,有在夜校里笨拙地念着“人之初”的年轻士兵,更有那些为他挡刀而死、连具全尸都没留下的老兄弟……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他寄予厚望的根据地,他刚刚坐上去还没捂热的“霸天王”宝座……全都没了。
就因为他交不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度难大师。
王霸天踉跄着走在死寂的街道上,像一具行尸走肉。脸上那道疤在晨曦下显得格外苍白。他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茫然地走着,仿佛要将这地狱般的景象刻进骨子里。最终,他走到了原先乱葬岗的方向。度难大师的那几间青砖瓦房,也早已在法术的余波中坍塌,成了废墟的一部分。
王霸天站在废墟前,呆了很久,然后猛地转身,朝着西边的小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背影萧索,如同荒野上孤独的野狗。
他没有回头。
边城,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