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之眼的死寂被悄然打破。
并非雷鸣风啸,而是一种极其细微、却蕴含着勃勃生机的律动。
焦黑的地面,不知何时冒出了几簇嫩绿的、不知名的杂草,顽强地钻出灰烬。
那株焦枯古树的根部,那丝纤细的新芽已然舒展开两三片小小的、翠生生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干涸的泉眼最深处,甚至重新渗出了一洼浑浊却蕴含着灵气的积水。
废墟,正被生命缓慢而坚定地重新占据。
而在废墟中央,那具焦黑的身影也已发生了变化。
体表大部分焦痂已经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莹润如玉的皮肤,只是依旧消瘦得惊人,如同皮包骨头。
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与周围新生草木的呼吸、地脉的微弱搏动隐隐相合。
向之礼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不再是往日锐利如电、洞穿虚空的锋芒,也不再是十年枯坐观元时的沉醉专注,而是化为一种沉淀了无尽沧桑后的平静与通透,如同雨后的天空,洗尽铅华,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
十年疗伤,十年悟道,他的肉身伤势在回元仙草和全新道境引导下,已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是亏损的精元并非短时间能够补足,修为更是跌落到了一个极低的谷底,约莫只有筑基期的灵力水平。
但他丝毫不在意。
他感受着体内那按照全新感悟重新构筑、虽微弱却畅通无阻、圆融自如的灵力循环,感受着与天地间元力河流那前所未有的亲近感,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力量可以重修,道心通明,才是最大的收获。
他缓缓站起身,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适应着这具新生的躯体。
目光扫过这片布满自己失败痕迹、却又孕育着新生的禁地,眼中再无波澜。
是时候离开了。
继续枯坐于此,于修行已无大益。
他需要走出去,去更广阔的天地间,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心,去印证、去实践那“元力如水,需顺势而为”的感悟。
去观察万物是如何在天地间生长繁衍,去体会红尘万丈中的悲欢离合,将那份悟得的“理”,融入真正的“行”之中。
他换上一件普通的青色布袍,收敛了所有气息,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刚刚病愈、略带文弱的普通书生,再无半分元婴大修士的威压。
挥手撤去禁地外围部分阵法,他步履从容地走了出去。
守卫早已撤去,后山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