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师太的话语,如同在桃源农庄这片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引爆了一颗深水炸弹。余波荡漾,不仅重塑了李思哲的世界观,更悄然改变了农庄未来发展的轨迹。

实验室——如果那间堆满杂物、焦痕遍布的屋子还能称之为实验室的话——已然成为了新的焦点。李思哲之前的狂热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在静心师太揭示的宏大图景下,燃烧得更加炽烈。他不再是对着仪器无能狂怒,而是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汲取着静心师太带来的、迥异于现代科学的知识体系。

“大师!您看这个‘坚固’符文的能量回路,这里和这里的转折,为什么不能用更高效的直线替代?能量损耗不是更小吗?”李思哲拿着一块他连夜用木炭在石板上临摹的符文结构图,指着其中两处弯曲的纹路,眼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求知若渴的光芒,也带着一丝属于科研人员的执拗。

静心师太并未因他质疑古老传承而有丝毫不悦。她静立一旁,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仿佛她本就属于这里。她目光扫过那粗糙的临摹,声音依旧平和:“天地运行,非尽直道。曲线顺应灵机流转,强改直路,如江河改道,看似捷径,实则易生壅塞,乃至决堤。此乃‘道法自然’。”

她伸出食指,指尖并未触及石板,却有一缕微不可见的乳白色光晕在符文线条上缓缓流淌演示。“感受其‘意’,而非仅描摹其‘形’。灵力于此迂回,非是阻碍,乃是蓄势与调和。”

李思哲怔住了,他试图用物理学的阻力最小路径去理解,却发现完全行不通。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不科学!能量传导必然追求效率!”

静心师太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如古井无波。

李思哲与她对视片刻,那股无名的焦躁竟奇异地平复了几分。他意识到,用自己熟悉的尺子去丈量一个全新的世界,或许是愚蠢的。

“......我试试。”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闭上眼。他不再去“计算”,而是努力放空大脑,像初学者一样,尝试去“感受” 那纹路中蕴含的、某种流动的韵律。这是一种近乎“自我背叛”的思维方式,艰难、别扭,却......带着打破认知壁垒的诱惑。

在静心师太的指导下,研究的方向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从“分析符文是什么”急转直下,变成了“如何利用符文做点什么”。李思哲找来几块烧制粗糙、质地松脆的青砖,作为最初的试验品。他挑选了静心师太指出结构最为简单、最稳定的一个基础“坚固”符文,用磨尖的金属细针,屏住呼吸,试图将其刻画在砖石表面。

这并非易事。刻画符文,并非简单的雕刻。它要求刻画者在过程中,不仅形似,更要神至,需要将自身微弱的精神力或者说“意念”,伴随着刻画的动作,一丝丝地注入那纹路之中,引导空气中微薄的灵气附着其上。李思哲缺乏这方面的修炼,全凭一股惊人的专注力和静心师太从旁以自身气息微微引导。

第一次尝试,针尖刚划出几笔,青砖便承受不住那极其微弱的能量流转,“咔”的一声脆响,裂成了两半。

第二次,他更加小心,动作放缓,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一次,他成功将整个符文刻画完毕,但当他试图用一丝灵力(按照静心师太教导的粗浅法门感应并引导)去“激活”它时,符文线条只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便迅速黯淡下去,砖块毫无变化。

“心未至,力已散。”静心师太淡然点评,“符文非死物,需以心神勾勒,以灵息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