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咬了咬下唇,把那点委屈和不甘咽回肚子里,点了点头,声音有点低:“我换。”
掌柜把油纸包好的黑面包推到他面前,林恩连忙伸手接过来。
油纸很薄,能清楚地摸到面包的硬度,硌得手心有点疼,可他却像握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攥在手里,生怕掉了。
他把面包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紧贴着胸口,想让体温把面包捂得软一点,这样吃的时候能好受些——硬邦邦的面包要是不泡软,能硌得牙床疼。
老妇人在旁边看着,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铜币轻轻放在柜台上,铜币碰撞着发出“叮当”的轻响,却显得格外沉重。“掌柜的,那止痛药……您就再给我点吧,我家老头子疼得睡不着觉,夜里总哼哼,听得我心都碎了……”她的声音带着哀求,身体微微发抖。
掌柜皱着眉,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纸包皱巴巴的,他随手扔给老妇人,“就这些,多了没有,这还是看你可怜。”
老妇人连忙伸出双手接住纸包,紧紧抱在怀里,连连道谢:“谢谢掌柜,谢谢掌柜……”
她转身的时候,林恩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走路也有点不稳,大概是为了给老头子抓药,走了很远的路,腿都走麻了。
林恩没再多看,他对着掌柜点了点头,转身掀开门帘走出药铺。外面的风还是很大,吹得他的斗篷猎猎作响,像一面破旧的旗子。
怀里的黑面包贴着胸口,传来一点微弱的暖意,顺着衣襟渗进皮肤里,却暖不了他冰凉的手脚。他低头摸了摸面包,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藏着的项链——那是一条很细的银链,已经有点发黑了,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叶片吊坠,是灵植家族的象征,母亲走前亲手戴在他脖子上的,他一直贴身戴着,从来不敢拿下来,连洗澡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母亲,我换到面包了。”林恩在心里默念,声音像是在和母亲说话,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我能活下去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查清真相,不会让您白白被冤枉的,也不会让灵植家族就这么没了。”
他站在药铺门口,看着灰石镇的街道——远处贵族庄园的石墙高耸着,像一座冰冷的山,墙面是灰白色的,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压抑,庄园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铠甲的仆役,手里拿着长矛,眼神冷漠地扫视着过往的平民。
平民的土坯房挤在庄园周围,屋顶的茅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有的地方还漏了洞,能看到里面发黑的梁木。路上的平民们个个面黄肌瘦,穿着破旧的衣裳,低着头匆匆走着,眼神麻木得像被抽走了灵魂,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林恩攥紧了怀里的黑面包,又攥紧了藏在斗篷下的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可他却感觉不到疼——心里的信念比掌心的疼更强烈。
他知道,这点面包根本不够,未来的路还很长,可能会遇到更多的困难,更多的不公,可能会饿肚子,可能会被流民欺负,可能会被贵族的人刁难。
可他不能放弃,母亲的冤屈还没洗清,灵植家族的灭门真相还没找到,还有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父亲——母亲说过,父亲去了远方寻找能救家族的东西,一定会回来的,他要等着父亲,也要自己去找答案。
林恩深吸了一口气,冷风灌进肺里,带着点刺痛,却让他更加清醒。他把斗篷裹得更紧了些,把脖子缩进去,挡住刺骨的寒风,转身朝着镇边缘的小土屋走去——那是他现在的家,一间破旧的土坯房,屋顶漏雨,冬天漏风,可却是他唯一的容身之处。
他要把这小半块面包省着点吃,早上掰一点泡水喝,中午再吃一点,争取撑到明天;明天他要去更远的地方采草药,或许能找到更值钱的品种,换更多的面包,也能找找有没有关于灵植家族的线索。
阳光透过灰蒙蒙的云层,洒下一点微弱的光,落在林恩的身上,却没能驱散他周围的寒冷。可他的眼神里,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迷茫,多了一点微弱的坚定——就像他昨天采来的凝血草,虽然渺小,虽然在寒风中差点被冻坏,却依然带着一丝生机,倔强地活着。
他的脚步很慢,却很稳,一步一步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也朝着未知却充满信念的未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