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锈红色的天穹之下,那片由帝皇之剑吼出的圆形净土,是这片疯狂世界里唯一的逻辑孤岛。
通讯频道里,佩图拉博的呼吸声变得平稳,甚至可以说,是冰冷的平稳。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让那些幸存的钢铁勇士以为他们的基因之父已经离线。
“有趣的变量。”佩图ラ博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基里曼,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用一种‘概念’来对抗另一种‘概念’。用虚无的信念,来对抗坚实的物质。很像父亲会做的事情。”
基里曼站在圆环的中心,帝皇之剑的火焰已经收敛,但他身上的金色光芒却未曾黯淡。他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调整着呼吸,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不属于他的力量。
“但是,基里曼,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佩图拉博的声音通过遍布战场的扩音器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教导意味,“信念是需要燃料的。你的意志力,能燃烧多久?一小时?一天?”
他停顿了一下。
“而我的世界,我的活体金属,是永恒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是活体金属的蠕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来自星球构造板块的呻吟。
在基里曼安全区的边缘之外,那些消融的活体金属并未重新涌来。它们向后退去,汇聚,隆起。一座座由金属、岩石和锈蚀机械构成的巨山拔地而起。山体上睁开无数个炮口,那些炮口违背了一切工程学原理,巨大到足以吞下一艘星际战舰。
“我承认,近距离接触你,是一个战术失误。”佩图ラ博的声音从那些巨山上传来,带着回响,“我给了你一个可以集中意志对抗的目标。现在,我纠正这个错误。”
“我不会再尝试‘感染’你,基里曼。我会‘磨损’你。用这个星球的质量,用无穷无尽的火力,把你那可笑的信念,连同你的骨头一起,碾成粉末。”
“欢迎来到真正的战争,兄弟。一场关于消耗的战争。”
---
泰拉,皇宫深处。
黄金王座之上,帝皇的意识并未安眠。许欣的灵魂,像一个被困在无垠宇宙图书馆里的读者,疯狂地翻阅着帝皇那浩如烟海的记忆。他不是在寻找力量,而是在寻找一个“定义”。
他看到了。
在时间的源头,在宇宙大爆炸那最初的光芒里,并非只有能量和物质。还有规则。虚空龙,就是“物质”这条规则的具现化。它不是一个生物,它是一种法则。它规定了原子如何结合,星辰如何燃烧,引力如何运作。
帝皇当年的战斗,并非用灵能去对抗实体。那是一场“定义权”的战争。
“你错了。”帝皇的记忆中,他对那个星辰般巨大的金属造物说,“物质不应是冰冷的、无序的、自我吞噬的。物质,应当是创造的基石,是生命的载体,是文明的摇篮。”
帝皇用自己的意志,强行给“物质”赋予了新的定义。他没有杀死虚空龙,他只是“说服”了它,或者说,是“覆盖”了它的原始设定。
这段记忆太过庞杂,太过接近宇宙的本源。许欣的凡人灵魂无法承受其全部。他只能抓住其中最核心的碎片。
一个画面。
圣吉列斯。
那个完美的,光明的,却又注定悲剧的儿子。
在记忆的碎片中,圣吉列斯并非手持长矛,而是在一个熔炉前,挥舞着一柄巨锤。他赤裸着上身,汗水与光芒一同流淌。他在锻造。不是武器,不是盔甲。他在锻造一片羽毛。一片由信念、希望和牺牲构成,却拥有实体重量的金色羽毛。
“父亲。”圣吉列斯的灵魂碎片在记忆的共鸣中对许欣说,“您教过我们,最强大的武器,不是被找到的,而是被创造出来的。当现实的规则对我们不利时,我们就必须锻造出属于自己的规则。”
许欣感到一阵剧痛,那是灵魂被撕扯的痛楚。他用尽全力,将这个关于“锻造”的意象,这个关于“创造规则”的启示,跨越无尽的星海,传递向火星上那个正在孤军奋战的蓝色身影。
---
火星地表,饱和式的轰炸开始了。
那些违背物理常识的巨炮,喷射出的不是炮弹或能量光束。
它们喷射的是“概念”。
一发“炮弹”落下,它带来的不是爆炸,而是“腐朽”的概念。基里曼脚下坚实的岩层瞬间变得如同万年枯木,一踩就碎。
另一发“炮弹”落下,带来的是“重力异常”。特拉詹·瓦洛里斯和他的禁军卫士们感觉自己身体的重量瞬间增加了百倍,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还有“空间扭曲”、“时间迟滞”、“逻辑崩溃”。
佩图拉博没有说谎,他不再试图用蛮力杀死他们,他在用整个世界的规则,来“擦除”他们的存在。
基里曼的额头渗出汗水。他维持着那个圆形的“正常空间”,每一次与外界异常规则的对撞,都让他的灵魂感到一阵剧烈的震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人!”瓦洛里斯艰难地开口,他的黄金盔甲在异常重力下发出了呻吟,“我们撑不了多久!”
基里曼没有回答。他的脑海中,正闪烁着一连串破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