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辛离去后的医馆,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空旷。每一丝风声,每一次门轴转动,都像是在放大那份令人心悸的缺失。凌尘强撑着处理完当日最后几位病人,便再也无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他将学徒打发回家,早早关了医馆的门。
独自一人坐在寂静的堂中,窗外暮色渐浓,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孤寂。白日里那巨大的震惊、担忧和无力感,此刻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几乎要将他吞没。他脑中不断回放着那传信之人急切的话语,回想着任辛可能面临的无数凶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就在他心神恍惚,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忧虑压垮之时,后院通往小巷的那扇极不起眼的木门,忽然被极有规律地、轻轻地叩响了。
叩门声很轻,三长两短,重复两次。并非病人惯常的敲门方式,而是一种……约定的暗号。
凌尘猛地从椅中惊起,心脏狂跳,几乎是屏着呼吸冲到门后,压低声音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极其低微、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任大人留物。”
凌尘毫不犹豫地迅速拉开门栓。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泥鳅般滑了进来,又反手迅速将门关紧。来人同样作寻常百姓打扮,面容普通,丢入人海便再难辨认,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机警与沉稳的光芒。
他并不废话,直接从贴身的衣襟内取出两样东西——一封没有署名的密封信函,以及一个巴掌大小、入手沉甸甸的深色布囊。
“任大人出发前紧急交代,若他离去后一个时辰内未有其他指令传回,便让我在今日这个时辰,将此信与此物亲手交予凌先生您。”来人的语速很快,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他说,您看过便知。”
凌尘双手微颤地接过那两样东西。信函触手微凉,而那布囊则异常沉重,里面似乎装着不少金属或硬物。
那瘦小男子完成使命,对着凌尘微微一颔首,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再次滑出门外,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凌尘紧紧握着那封信和布囊,快步回到内室,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他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封没有署名的信。
信纸上是任辛那熟悉而略显凌厉的字迹,墨迹犹新,显然是匆忙写就,但每一笔都力透纸背,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