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一个哥哥的家,流落到另一个哥哥的家。
她用身体,换取一顿饱饭,一个可以睡觉的屋顶。
她像一个共享充电宝,谁没电了,都可以来借用一下。用完了,随手一扔,连句谢谢都不用说。
他们叫她“紫欲荧魔”。
他们以为她放荡,以为她水性杨花。
可谁又知道,她只是想活下去。
她只是,想要一个家。
一个,不会把她当成商品,不会把她当成工具,能让她安安稳稳睡个觉的,真正的家。
后来,她遇到了塔白。
那个男人,跟别人不一样。
他带她修炼,给她买漂亮的衣服,还对她说:“莹莹,等我,我会娶你,我会帮你报仇。”
莹莹信了。
她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那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
结果呢?
结果,塔白只是在利用她的美貌,利用她的身体,去帮他控制更多的低级男魔。
她,依然只是一个工具。
一个,更好用,更漂亮的工具而已。
当她发现真相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希望,都化为了泡影。
画面,定格在了莹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上。
那张总是带着几分俏皮,几分天真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被全世界抛弃的悲伤。
她就像一株无根的浮萍,在肮脏的泥水里,随波逐流。
她渴望阳光,渴望泥土,渴望能有一个地方,让她扎下根来。
可每一次,当她以为自己找到了陆地时,那所谓的“陆地”,都会变成一张吞噬她的大嘴,把她啃得干干净净,再吐回那片冰冷的,绝望的泥水里。
被抛弃。
一次又一次地,被父母(死亡),被“哥哥”,被“情人”,被她所有信任过的人,无情地抛弃。
这,就是沈莹莹的悲伤。
一种,永远在流浪,永远找不到归宿的,无根之痛。
……
屏幕,终于黑了下去。
森林里,死一般的寂静。
任何语言,在这样沉重的悲剧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礼铁祝的眼睛,红了。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心疼,在他的胸腔里熊熊燃烧。
他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自己那个虽然不富裕,但充满欢声笑语的家。
想起了曾经那个虽然严厉,但会在他走投无路时,默默递给他一张银行卡的父亲。
想起了那个虽然唠叨,但总会给他留一碗热饭的母亲。
想起了那个虽然会跟他吵架,但永远是他坚实后盾的妻子。
想起了那个会奶声奶气地叫他“爸爸”的女儿。
他一直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沈莹莹的故事,他才明白,这些他习以为常的“平凡”,对某些人来说,却是耗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奢望”。
什么叫家?
家不是房子,不是钱。
家是那个,无论你在外面混成什么狗样,受了多少委屈,都有人愿意给你开门,给你一碗热汤,对你说“回来就好”的地方。
家是那个,你不用伪装,不用讨好,可以摘下所有面具,踏踏实实做自己的地方。
家是,一个人最后的退路,和最硬的底气。
而沈莹莹,她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过“退路”。
她的人生,就是一条只能向前,无法回头的,布满了陷阱和恶狼的绝路。
“畜生……一群畜生!”
礼铁祝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看着在悲伤中沉沦的沈莹莹,一股前所未有的保护欲,从心底里喷涌而出。
他想告诉她。
“莹莹,别怕。”
“以后,哥的家,就是你的家!”
“哥不会把你当工具,也不会占有你,哥就是你亲哥!”
“谁他妈再敢欺负你,我让他知道知道,东北的铁拳,到底有多硬!”
可是,他发不出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可怜的女孩,被她自己的悲伤,一点一点地吞噬。
礼铁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环顾四周,悲伤森林里的迷雾很浓,他看不见那些同样在幻境中挣扎的同伴。
方蓝的悔恨,北北的孤独,龚赞的蒙羞,常青的迷茫,毛金的背叛,闻乐的失败,闻媛的无力,龚卫的仇恨……
还有现在,莹莹的被弃。
九种悲伤,九种人生。
这悲伤森林,就像一个巨大的人性展厅,将他们每个人内心最不堪,最痛苦的一面,血淋淋地展览出来。
礼铁祝忽然打了个寒颤。
他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下一个……
会是谁?
会不会……是自己?
他的悲伤,又是什么?
是父亲的离世?是事业的失败?是对妻女的亏欠?
当那些他深埋在心底,连自己都不敢去触碰的愧疚与遗憾,被这样赤裸裸地公之于众时,他,能扛得住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