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夜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抚。
“一个想活下去的人。”
他说。
然后,他迈开脚步,朝着那株地心火莲,一步步走去。
他的脚掌,踩在由精纯火煞凝聚的地面上,如履平地。
那尊恐怖的火煞真灵,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巨大的竖瞳中,流露出一丝类似“孺慕”的情绪,仿佛在迎接主人的回归。
凌飞烟僵在原地。
她感觉自己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困于此的受害者,而陈夜是解放她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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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她和那三个道士一样,都只是棋子。
不,她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她只是这株地心火莲成熟之前,负责看守此地的“锁”,一个工具。
她的师尊,那个将她封印于此的男人,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一股被欺骗、被利用的巨大愤怒和悲凉,瞬间充满了她的灵体。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凡人,能摘取妖皇布下的万年果实?
凭什么她苦守千年,最后却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不甘心!
她不甘心!
就在陈夜的手,即将触碰到地心火莲的瞬间,凌飞烟的灵体猛地化作一道白光,快如闪电,直冲陈夜的后脑!
她要夺舍!
既然这具身体是妖皇选中的“容器”,那只要占据了这具身体,那份天大的造化,就是她的!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然而,就在她的灵体即将碰触到陈夜的瞬间,陈夜的身体,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了一股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吸力!
那不是陈夜自己的力量。
是那个血色符文!是妖皇血印!
它不允许任何外来者,染指被它选中的容器!
“啊——!”
凌飞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的灵体像是被黑洞捕获的星光,不受控制地被拉扯着,变形着,疯狂地涌向陈夜的后心!
“不!我不想被吞噬!放开我!”
她惊恐地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
在妖皇血印面前,她这点微末的灵力,连螳臂当车都算不上。
陈夜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正在被自己身体“吞噬”的、透明的少女轮廓。
他没有阻止。
眼中甚至没有一丝怜悯。
从他决定利用凌飞烟引开道士注意力,再到跳下火海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那点脆弱的“同伴”关系,就已经结束了。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同情,是最没用的情绪。
“不……求你……救救我……”凌飞烟的意念已经变得无比虚弱,充满了哀求。
她后悔了。
她不该动手的。
她应该继续伪装,继续扮演那个柔弱无助的剑灵,或许……或许还能分到一点汤喝。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陈夜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伸出手,并非阻止吞噬,而是掐了一个古怪的法印。
那个正在疯狂吞噬凌飞烟灵体的血色符文,力量骤然一缓,吸力减弱了许多。
凌飞烟得到了喘息之机,但依旧无法挣脱。
她不解地望着陈夜。
只听陈夜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缓缓说道:“我可以不让你魂飞魄散。”
凌飞烟的意念一滞。
“但你要认我为主,签下魂契。从此以后,你的生死,你的意志,全由我掌控。”陈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剖开了所有的伪装,“你,愿意吗?”
没有商量,没有劝诱。
只有选择。
生,或者死。
凌"飞烟沉默了。
成为一个人的剑奴,永世不得自由,这对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剑灵来说,是比死亡还要屈辱的结局。
但……死亡……
当真正面临魂飞魄散的恐惧时,那所谓的尊严,又显得那么可笑。
她能感觉到,自己辛苦修炼千年的灵体本源,正在一点点被那枚血印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