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接旨……”吕清月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双手高高举起,接过那卷沉甸甸、明黄色的绸缎圣旨。
指尖触及圣旨的瞬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接过的不是荣耀,而是一道烧红的烙铁。
她谢恩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像是自己的。
内侍说了些什么道喜的话,父亲又与之客套了些什么,她一概没有听清。
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九日后完婚”、“随夫前往乾国”这几个字在反复回荡,如同丧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身,怎么走回自己那座熟悉的小院的。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仆役纷纷躬身道喜,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直到“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将所有的喧嚣与同情的、探究的目光彻底隔绝在外,她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此刻终于决堤。
她没有放声痛哭,只是任由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不断滚落,浸湿了衣襟,也滴落在怀中那卷冰冷的圣旨上。
九年了。
从十六岁初入影衣卫,到如今二十五岁官至副指挥使,她将最美的年华都奉献给了这玉京城,奉献给了影衣卫的职责。
这里的每一条街巷,每一处暗桩,她都了如指掌。
这里的同袍,这里的风物,早已融入她的骨血。
可九日后,她就要被迫离开,以一个她最不屑、最憎恶的男人的妻子的身份,去往那个陌生的、敌对的国度。
小主,
故土难离,壮志未酬。
她曾幻想过驰骋沙场,马革裹尸。
曾立志肃清奸佞,护卫京畿。
可如今,所有的抱负和骄傲,都被这一纸婚书无情碾碎。
未来等待她的,是寄人篱下,是身为“敌国皇子妻”的尴尬处境,是那个轻浮可恶的男人永无止境的戏弄和折辱……
无尽的伤心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把脸深深埋入膝盖,单薄的肩膀在寂静的房间里无助地抽动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懒洋洋和戏谑:“哟,吕将军,这大白天的怎么就关起门来了?接到圣旨,高兴得躲起来偷偷哭了?”
李长风根本没指望她回答,自顾自地推门走了进来——吕清月心神激荡之下,竟忘了栓上门闩。
他一眼就看到蜷缩在门后、哭得梨花带雨的吕清月,脸上那玩味的笑容更深了。
他踱步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啧啧两声:“看看,这哭得,真是我见犹怜呐。不过吕将军,你这副模样,可比平时横眉冷眼的样子顺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