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佛凹陷的脸颊抽搐着,露出森白獠牙发出桀桀怪笑,溃烂的嘴角不断溢出冒着青烟的黑血。它周身翻滚的鬼雾骤然化作万千锁链,每根锁链表面都缠绕着扭曲的人脸,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鬼火。这些锁链如活蛇般疯狂撕扯血阵符文,所过之处,地面青砖寸寸崩裂,暗红色咒文在撞击中迸溅出火星。
尽管妖物重伤之下身形佝偻如枯枝,每次发力却让整个阁楼剧烈震颤。它每挥动一次手臂,空气便发出撕裂般的尖啸,锁链撞击血阵的轰鸣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路人的膝盖不受控制地颤抖,伤口涌出的鲜血早已变得稀薄,染血的衣襟黏在身上,每呼吸一口都伴随着肺部的刺痛。
他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用尖锐的刺痛强撑着摇摇欲坠的意识。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模糊了视线。血阵的光芒在鬼雾的冲击下忽明忽暗,符文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随时都可能被幽冥佛的攻势彻底扑灭。
净空老和尚身披褪色袈裟,端坐在满地狼藉中,残破的蒲团沾满血污与碎瓦。他双手合十,佛珠在骨节分明的指间缓缓转动,檀木珠子与指甲相触,发出轻而规律的叩击声。周遭符咒迸裂的轰鸣、鬼雾翻涌的尖啸,在他耳畔仿佛都成了虚无,唯有垂眸诵经的神态,恍若置身红尘之外。
雪丐银发染血,身形摇晃着单膝砸向青砖,溅起的碎石混着黑血飞溅。他抹去嘴角溢出的毒汁,暴起的青筋在脖颈处突突跳动,沙哑的怒吼震得梁柱簌簌落灰:"净空你个死秃驴!没看见我们快撑不住了?还不快过来搭把手!"话音未落,又是一口带着冰渣的污血喷出,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老和尚终于抬眼,浑浊的瞳孔扫过浑身浴血的众人,目光深邃如寒潭映月。他唇齿轻启,却未发出半个字,只是指尖捻动佛珠的动作未曾停歇。战场的硝烟裹着硫磺味漫过他的袈裟,却带不走分毫从容,唯有袈裟下摆随风轻扬,显出与周遭厮杀格格不入的宁静。
苍梧和尚双掌合十的骨节发白,檀木佛珠在指间疯狂转动,发出密如骤雨的撞击声。他苍白的面容因急切泛起病态的潮红,额间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皱纹滚落,浸透了胸前褪色的袈裟。"阿弥陀佛!雪丐施主,你可错怪师叔了!"他的声音因气息不稳而发颤,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随着苍梧沙哑的讲述,硝烟弥漫的阁楼突然震颤起来,青砖缝隙渗出缕缕金芒,仿佛时空在此处撕开一道裂缝。三年前的景象如走马灯般在众人眼前浮现——血色残阳将六合彩染成炼狱,拓拔鬼王头戴白骨冠冕,率领的鬼族大军踏着腐云压境。青面獠牙的恶鬼挥舞着锈蚀的锁链,利爪撕开百姓喉咙的瞬间,暗红血雾如烟花般炸开,孩童的哭喊声混着兵器碰撞的铿锵,在断壁残垣间激荡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净空老和尚身披的袈裟早已被血浸透,深褐色的血迹顺着衣摆滴落,在阵眼处晕开成诡异的曼陀罗图案。他枯瘦的手指结出的佛印在黑暗中迸发金光,每一次抬手,都有金色莲台虚影从掌心绽放,将扑来的鬼卒震成齑粉。然而鬼族无穷无尽,如潮水般前仆后继,利爪抓挠在他身上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腥臭的黑血溅满他苍白的面容。
当最后一名鬼卒在佛光中消散时,净空的身形晃了晃,嘴角溢出的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佛珠上。他却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双臂将蜷缩在阵眼处的幸存百姓护在身后。夕阳的余晖穿透硝烟,为他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宛如一尊不朽的佛像。那一刻,连呼啸的阴风都为之停滞,唯有他沉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