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低矮的号舍如同蜂巢般整齐排列,在初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肃穆。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木头腐朽以及淡淡石灰水的混合气味。
四年前,他就是在这里,于万千士子中杀出重围。
如今故地重游,身份已从考生变成了考官,心境确有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各房号舍,逐一检查。”陈恪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地面、墙壁、号板、桌椅,有无夹层、暗格、刻字。缝隙角落,尤其留意。凡有可疑之处,即刻记录,着人修补清理。”
“是!”众人齐声应诺,立刻分散开来。
这工作确实如陈恪所想,繁琐至极,枯燥乏味。
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致,一间间检查过去,不能有丝毫马虎。
陈恪并未端坐明伦堂,而是亲自巡视。
他步履沉稳,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寸可能藏污纳垢的地方。
手指不时敲击号板,倾听是否有空洞回响;俯身查看桌腿缝隙,检查是否有夹带遗留的痕迹;甚至用指甲刮蹭墙壁,看是否有新近涂抹掩盖的刻字。
他走过一排排寂静的号舍,仿佛走过自己曾经埋头苦读的时光。
号板冰冷坚硬,桌面斑驳,刻满了不知多少届考生的焦虑与希冀。
偶尔看到墙角缝隙里嵌着的半片干枯墨块,或是桌腿内侧模糊不清的涂鸦,都像是时光留下的印记。
不知不觉,陈恪踱步到了西区最深处,也是最偏僻的一角。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陈年污垢和消毒石灰的刺鼻气味隐隐传来。
随行的锦衣卫和吏员们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脚步也放慢了些,有人甚至悄悄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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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便是“臭号”所在——紧邻着贡院公共茅厕的几间号舍。
虽然考试前已着人反复冲洗,但那经年累月渗入砖木的秽气,绝非一朝一夕能清除干净。
即便在初春微寒的空气里,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酸腐味依旧顽强地钻入鼻腔。
身旁的锦衣卫小旗忍不住低声道:“伯爷,此处气味不佳,不如…”
话未说完,却见陈恪非但没有避开,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奇异的、近乎怀念的笑意。
他非但没有止步,反而径直朝着那几间臭号中最靠近茅厕的一间走去!
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这位靖海伯大人…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还是被这气味熏得神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