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啊…”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调侃,“…我以为,那足足十四件、每一件都精准砸中您喜好和需求的礼物,已经足够明显、足够…铺张地展现我的‘偏心’了。”她刻意加重了“偏心”两个字。
“难道在您看来,”她继续说着,唇角噙着笑意,“我对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她的目光扫过远处还在兴奋讨论的德拉科、潘西等人,意有所指,“也值得我如此费尽心思,去搜罗失传的孤本、定制独一无二的炼金物品、甚至惦记着他们每一句无心抱怨?”
一种混合着极度窘迫、被看穿后的无措和…一丝隐秘的、被如此直白地承认“偏爱”所带来的巨大冲击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攥紧了膝盖上的袍子布料,指节泛白,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近乎呜咽的气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这副彻底败下阵来、几乎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心软了下来。她不再逗他,声音放得更加柔和,带着安抚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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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她轻轻用指尖碰了碰他紧绷的手臂,“…不闹你了。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告诉你…你的那份‘偏心’,需要更多一点时间,才能以最完美的方式呈现给你。”她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我保证,它会值得等待的。”
沉默了片刻,他才用一种极低、几乎含混不清的、带着一丝残余委屈的语调迟疑道:
“我…我以为…”他的话在这里卡住了,似乎难以启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格温尼维尔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她静静地等待着他将那份脆弱而不安的想法说出来。
〔他会说吗?他多嘴硬你又不是不知道。〕影鳞在她脑海中懒洋洋地泼着冷水,〔指望他自己把那些黏糊糊的想法倒出来,不如指望巨怪学会跳芭蕾。他那点心思,全靠你连蒙带猜,现在指望他坦白。〕
格温尼维尔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依旧稳稳地落在斯内普紧绷的侧脸上。〔他必须学会,影鳞,〕她的思绪冷静而坚定,〔他必须学会表达自己的需求,哪怕只是最简单的一句。我不可能每一次…都能精准地猜中他所有未说出口的委屈和想法。我不能,也不应该永远替他承担所有情绪解读的责任。〕她的决心清晰无误——她要逼他这一次,亲自打破那层坚冰。
斯内普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声音依旧低得如同耳语,却终于将那句话补充完整,带着一种自嘲般的艰难:“…我以为…你不…”他再次顿住,似乎“不重视我”或“觉得我不配”这样的话太过直白和羞耻,最终换了一种更模糊却更能表达他当时心境的表述,“…以为…在你心里,我和他们…是一样的。”甚至不如他们——这个更伤人的念头,他终究没有说出口,但那未尽之语却清晰地回荡在两人之间。
格温尼维尔静静地听他说完,没有立刻反驳。她注视着他微微侧开、试图躲避她目光的侧脸,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泛红的耳廓,心中那片柔软的角落被轻轻触动。
“以为你不配?还是…”她微微倾身,迫使他的目光不得不重新回到她脸上,她的眼神锐利而温柔,直直地看进他眼底,“…还是以为我忘记了?”
她精准地重复了他心底最深处、最不堪的两个念头。
斯内普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他被迫迎上她的目光,在那双清澈而洞察一切的绿眸注视下,所有隐藏的卑微和不安都无所遁形。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狼狈地再次移开视线,默认了她的解读。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微软。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带着安抚的意味。
“西弗勒斯,”她很少这样直呼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感,“听着,”她顿了顿,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他心里,“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有很多东西需要去衡量配不配,但在我这里,你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她的目光扫过教师席下那些仍在欢笑的学生们,声音平稳而清晰:“给他们礼物,是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同学,是我愿意给予善意的人。但给你…”她重新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那双绿眸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炽热的光芒,“…给你东西,不需要理由,只是因为我想给,我愿意给,并且…我认为只有最好的才勉强能够匹配。”
“所以,别再胡思乱想,好吗?”她的语气最后带上了一点无奈的纵容,“你那颗聪明绝顶的脑袋,不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她的目光落在他依旧微微紧绷的侧脸上,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教授,”她轻声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我不寄希望于…你在这么短短两年时间里,就能将过去十几二十年里刻进骨子里的自卑、压抑和…自我否定,彻底抛弃。”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他依旧微凉的袖口布料,“那不公平,也太不现实。”
她微微停顿,注视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和下意识握紧的拳头,继续用那柔和却坚定的声音说道:“但至少…试着相信我,好吗?”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暖意,“相信我选择给予你的,从来都是因为你值得,而不是出于任何怜悯或…一时兴起。”
她的目光诚挚而灼热,仿佛要将他心中那些根深蒂固的、自我否定的冰冷壁垒一寸寸融化。“别每次收到一点善意,第一反应就是退缩和怀疑,觉得…自己不配,好吗?”
斯内普猛地抬起头,黑眸深处翻涌着剧烈的情绪浪潮——有被彻底看穿的震动,有长久以来伤痕被触碰的刺痛,更有一种…被她如此直白而温柔地接纳和理解所带来的、几乎让他不知所措的冲击。她不仅看穿了他的别扭和醋意,更一眼洞穿了他所有情绪背后那深埋的自卑与不安。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她,看着那双翡翠绿的眸子里映出的自己——那个苍白、阴郁、带着一身旧伤疤的男人,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被赋予了某种…价值。
一种滚烫的、酸涩的感觉猛地冲上他的眼眶,他几乎是狼狈万分地猛地低下头,浓密的黑发垂落,遮住了他瞬间失控的表情和微微泛红的眼角。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攥得死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着。
过了好几秒,他才从喉咙深处极其艰难地挤出一声极低极沉、几乎破碎的:
“…好。”
这个简单的音节,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承载了太多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感——有承诺,有妥协,更有一种…试图为她而做出的、微小却极其艰难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