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庚灯烬，此去万重

长庚殿的玉阶积了三寸霜，林晚棠指尖抚过冰棺上凝着的细碎冰晶，指腹传来的寒意顺着血脉往心口钻，连带着声音都发颤。

冰棺里躺着的是殷念，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三天前为护她挡下堕仙的致命一击，仙元尽散，只剩一缕残魂在灵脉里苟延残喘。殿外的长庚灯已灭了七盏，那是天界用来照拂将陨仙人的灯盏，灭一盏，便意味着离轮回更近一步。

“晚棠，该走了。”

黎樾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沉稳，却又在尾音处藏了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手里握着一卷泛黄的《上古仙草录》，指尖按在其中一页，上面用朱砂标注着一行小字：“生死灵草，非一物，乃三株上古仙草合称——忘川渡的还魂露、蚀骨潭的生息叶、玄洲顶的聚魂花。三草齐聚，可续仙元，招残魂，逆转生死。”

林晚棠转过身，眼眶微红，却没让眼泪掉下来。她身上还穿着未换的素色仙裙，裙摆上沾着的玄铁碎屑是三天前那场大战的痕迹，可此刻她的眼神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子：“我知道。师姐不能等，我们现在就走。”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刮起一阵旋风，青、红、白、黑四道光影接连落在玉阶上，化作四个形态各异的身影。

青衣少年身姿挺拔，额间一点青龙纹，是四方神兽中的青龙苍渊，他手里提着一杆青竹杖，杖尖还挂着个装着清水的葫芦：“小棠棠，东西都备好了，这葫芦里是我用东海晨露酿的清心水，能防路上的瘴气。”

紧随其后的红衣少女笑靥如花，裙摆上的朱雀羽纹在光下流转，正是朱雀朱离，她晃了晃手里的火折子，指尖跃出一点金红色的火焰：“别听苍渊的，真遇到瘴气，还得看我的南明离火。再说了，我还带了凝神香，保证你路上不犯困。”

“吵什么。”白衣少年面无表情地开口，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寒气，是白虎白凛，他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匣子，“这是玄铁锁魂匣，能暂时护住殷念的残魂，路上要是遇到意外，也能多撑几日。”

最后落地的是个穿着黑衣的小团子，个头只到其他人的腰际，额间的玄武纹透着股老气横秋，正是玄武玄渊，他怀里抱着个沉甸甸的龟甲，慢悠悠道：“我算过了，今日寅时出发，往东南方向走，能避开三百年一次的九天罡风。不过……”他顿了顿，小眉头皱起，“此行凶险，卦象显示有‘情劫’拦路，你们俩可得当心。”

玄渊说的“你们俩”，自然是指林晚棠和黎樾墨。

林晚棠脸颊微微一热，下意识地看向黎樾墨，却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上，沉默片刻，伸手将一件墨色的披风披在她肩上：“山里风大，别冻着。”

披风上还带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瞬间驱散了冰棺带来的寒意。林晚棠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

黎樾墨没说话，只是伸手接过白凛手里的玄铁锁魂匣，又将《上古仙草录》递给林晚棠：“你拿着，路上我们对照着找。苍渊探路，朱离断后，白凛护着匣子，玄渊随时推演方位。”

四神兽齐声应下，苍渊率先化作一道青芒，往殿外飞去：“我先去前面看看，你们跟上！”

林晚棠最后看了一眼冰棺里的殷念，在心里默念：“师姐，等我，我一定带你回来。”说完，她转身跟上黎樾墨的脚步，朱离和白凛护在两侧，玄渊抱着龟甲，小短腿迈得飞快，紧紧跟在后面。

一行六人（四神兽人形时算四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长庚殿的云雾中，只留下殿内那七盏熄灭的长庚灯，在寒风里微微摇曳。

第二章 忘川渡厄，瘴里寻踪

离开长庚殿后，几人一路往东南方向飞去。起初还能看到天界的琼楼玉宇，云雾缭绕，仙鹤齐飞，可越往东南走，景象越发荒凉。

三日后，他们落在一片灰蒙蒙的土地上。这里没有阳光，天空始终是沉郁的铅灰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脚下的土地是深褐色的，踩上去软乎乎的，像是踩在腐烂的落叶上。

“这里就是忘川渡厄洲了。”林晚棠翻开《上古仙草录》，指着上面的插图，“书上说，还魂露长在忘川渡的彼岸，可忘川渡被瘴气笼罩，寻常仙人进去，不出半个时辰，仙元就会被瘴气侵蚀。”

话音刚落，朱离就晃了晃手里的火折子，金红色的火焰瞬间暴涨，化作一道火墙，将周围的瘴气逼退了几分：“我的南明离火能驱瘴气，不过范围有限，咱们得靠得近点。”

苍渊将手里的青竹杖往地上一插，杖尖立刻生出密密麻麻的青藤，顺着地面往前蔓延：“我用青藤探路，青藤要是枯萎，就说明前面的瘴气太浓，不能走。”

几人做好准备，便跟着青藤往前走去。瘴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尺，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青藤生长的“沙沙”声。林晚棠紧紧握着手里的仙草录，另一只手被黎樾墨轻轻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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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指尖带着淡淡的灵力，顺着她的掌心传入体内，驱散了些许瘴气带来的不适。林晚棠心里一暖，侧头看向他，却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别怕，我在。”

就在这时，前面的青藤突然“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断口处迅速枯萎发黑。苍渊立刻停下脚步，沉声道：“前面有问题，瘴气浓度突然升高，我的青藤扛不住。”

朱离的南明离火也开始不稳定，火焰忽明忽暗，她皱着眉道：“不对劲，这里的瘴气像是活的，在主动攻击我们的灵力。”

“是瘴气兽。”玄渊突然开口，他抱着龟甲，小脸上满是严肃，“我刚才推演的时候，算到这附近有瘴气凝聚成的凶兽，专门以仙人的灵力为食。”

话音刚落，前方的瘴气突然翻滚起来，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瘴气中冲了出来。那黑影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浓稠的黑雾，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张开“嘴”就往几人身上扑来。

“小心！”黎樾墨将林晚棠往身后一拉，同时抬手祭出一把墨色的长剑，剑身寒光凛冽，对着瘴气兽斩了过去。

“锵”的一声，长剑砍在瘴气兽身上，却只激起一阵黑雾，根本伤不到它。瘴气兽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再次扑了过来，目标直指林晚棠——她的灵力最浅，是最好的目标。

林晚棠下意识地往后退，却不小心踩空，眼看就要摔倒，黎樾墨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同时挥剑挡住了瘴气兽的攻击。白凛见状，立刻化作白虎本体，雪白的皮毛在瘴气中格外显眼，他对着瘴气兽发出一声咆哮，扑了上去，锋利的爪子抓在瘴气兽身上，却同样只能穿过黑雾，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这样不行，物理攻击对它没用！”朱离喊道，她立刻化作朱雀本体，金红色的火焰从她身上喷涌而出，对着瘴气兽烧了过去。

火焰遇到瘴气，瞬间暴涨，瘴气兽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开始变得稀薄。原来瘴气兽虽然不怕物理攻击，却怕南明离火这样的至阳之火。

“朱离，集中火力！”黎樾墨喊道，他握着长剑，剑身附上一层灵力，对着瘴气兽的核心位置刺去。苍渊也化作青龙本体，青色的龙息与朱雀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火墙，将瘴气兽困在中间。

林晚棠站在黎樾墨身后，看着几人合力攻击瘴气兽，心里急得不行。她知道自己的灵力浅，帮不上什么忙，可她也不想一直躲在别人身后。她低头看向手里的《上古仙草录》，快速翻找着关于瘴气兽的记载。

“找到了！”林晚棠眼睛一亮，“书上说，瘴气兽的核心是‘瘴心’，只要毁掉瘴心，它就会消散。瘴心怕清心之物，苍渊哥的清心水可以！”

苍渊听到这话，立刻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清心水的葫芦，对着瘴气兽的核心位置扔了过去。葫芦在空中炸开，清心水化作细密的水珠，洒在瘴气兽身上。

“滋啦——”瘴气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融化，露出中间一颗黑色的珠子，正是瘴心。黎樾墨抓住机会，长剑一挥，将瘴心劈成了两半。

瘴心一碎，瘴气兽瞬间化作漫天黑雾，消散在空气中。周围的瘴气也淡了许多，能见度渐渐恢复。

几人都松了口气，朱离变回人形，擦了擦额头的汗：“可算解决了，这瘴气兽还真不好对付。”

白凛也变回人形，脸色有些苍白：“刚才消耗了不少灵力，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林晚棠看向黎樾墨，发现他的袖口被瘴气腐蚀了一块，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红痕，显然是刚才被瘴气伤到了。她心里一紧，连忙从怀里掏出一瓶疗伤的药膏，拉过他的手腕：“你受伤了，快涂药膏。”

黎樾墨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任由她将药膏涂在自己的手腕上。药膏是林晚棠自己炼制的，带着淡淡的花香，敷在伤口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谢谢。”黎樾墨轻声道。

林晚棠脸颊微红，松开他的手，低头道：“应该的，刚才还要谢谢你救我。”

玄渊抱着龟甲，凑到两人身边，挤了挤眼睛：“我说什么来着，情劫拦路，这才刚开始呢。”

林晚棠和黎樾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空气中蔓延。

苍渊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好了，瘴气散了不少，我们继续往前走吧，争取早日找到还魂露。”

几人收拾好东西，继续跟着青藤往前走去。这一次，路上没有再遇到危险，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光亮。

他们走出了瘴气区，眼前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水是深黑色的，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河对岸生长着一片奇异的植物——那些植物的叶子是透明的，上面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在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

“那就是还魂露！”林晚棠激动地指着那些露珠，“书上说，还魂露只在忘川渡的彼岸生长，日出之前会凝结成露，日出之后就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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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立刻沿着河岸寻找过河的方法。可忘川渡的河水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寻常的法器根本无法靠近。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玄渊突然指着河面上的一片叶子说：“你们看，那是‘渡厄叶’！”

河面上漂浮着一片巨大的叶子，足有一张圆桌那么大，叶子的颜色是深绿色的，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灵光。“渡厄叶能承载仙人过河，不会被河水腐蚀。”玄渊解释道。

苍渊立刻伸手，用法力将渡厄叶拉到岸边。几人依次跳上渡厄叶，黎樾墨用法力催动叶子，慢慢往河对岸飘去。

河水静静流淌，没有一丝波澜，可林晚棠却觉得心里格外平静。她坐在渡厄叶上，身边是黎樾墨，对面是四神兽，远处是即将到手的还魂露，她第一次觉得，这场艰难的寻草之路，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黎樾墨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侧头看向她，低声道：“快到了。”

林晚棠点点头，看向河对岸的还魂楼，眼里满是期待。只要拿到还魂露，师姐就多了一分希望。

渡厄叶很快靠岸，几人跳上岸，快步走到那些透明的植物前。林晚棠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摘下一片叶子上的还魂露，可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露珠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此乃忘川圣物，尔等凡人，也敢觊觎？”

第三章 蚀骨寒潭，以温渡寒

林晚棠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她的头发是银白色的，皮肤苍白得像雪，眼睛是淡淡的蓝色，手里握着一根用冰晶做成的权杖，周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你是谁？”黎樾墨将林晚棠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女子。

女子冷笑一声，声音像冰块碰撞一样清脆，却带着浓浓的敌意：“我乃忘川渡的守护者，冰夷。还魂露是忘川的圣物，用来滋养忘川的生灵，岂能给你们这些外人用来救人？”

“我们只是借用还魂露救人，事后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忘川！”林晚棠急忙说道，“我师姐危在旦夕，只有还魂露能暂时护住她的残魂，求你通融一下！”

“救人？”冰夷挑眉，眼神里满是不屑，“仙界每年死的仙人不计其数，若人人都来求还魂露，忘川早就毁了。再说了，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