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炊烟重燃时,毒果误乾坤

天光刚透,灶膛里的火早熄了,只剩一层薄灰,泛着冷青色。陈麦穗蹲在灶前,手指插进灰烬里一寸,触到一块硬物。她抠出来,拂去浮灰——半块粟米饼,焦得发黑,边缘裂开,像晒干的泥皮。

她没动,盯着那饼看了三息。

这不是她放的。昨晚她进屋时,灶是冷的,罐是空的,连老鼠都不屑光顾。这饼,是别人留的。

她掰下一小角,凑到鼻尖。没有霉味,也没有虫蛀的酸腐气,只有一股烘过头的焦香,混着点柴火灰的土腥。她舌尖轻轻舔了舔碎屑,没立刻咽,等了片刻,喉咙没烧,胃没抽。

她这才把剩下的饼小心包进粗麻袖口里,顺手从鹿皮囊摸出炭笔,在陶片上划拉:夫留饼,可食,未腐。

写完,她把陶片翻了个面,盯着背面那行不属于她的字——“昨日食野果呕血死”——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一声:“那你死你的,我活我的。”

她把陶片塞回囊中,起身时腿还有点软,像踩在湿泥上。但她没扶墙,也没喘气,只是拍了拍裤腿,拎起屋角那截断杵,推门出去。

外头风不大,但吹在脸上像砂纸。她眯眼望了一圈,田在屋后,黄土板结,裂着细缝,几株去年的粟茬还戳在地里,枯得像铁丝。她蹲下,挽起裤腿,伸手抠了把土,搓了搓,又凑近闻。

“墒情差,土硬,得翻。”她自言自语,声音哑,但清楚。

她正要记,忽听身后有人喊:“麦穗嫂子!”

她回头,一个妇人挎着篮子走来,脸上堆笑,眼角却绷着点提防。是阿花,隔壁赵老三家的,原主记忆里提过一嘴,说她爱嚼舌根,但不坏。

“刚蒸了点果子糕,给你尝尝。”阿花从篮里掏出个红彤彤的果子,递过来,“补气血的,你脸色太白,得养养。”

那果子拳头大,表皮光滑,紫红泛亮,切开的断面渗出乳白汁液,黏在阿花指头上,拉出细丝。

陈麦穗没接。

她盯着那汁液,脑子里“嗡”地一声——龙葵碱。

不是番茄,不是茄子,但绝对是茄科。野生的,毒性强,吃一口能让人 hallucinate,两口能抽搐,三口……她见过现代农科院的案例,误食未驯化品种,抢救不及时,直接肾衰。

她嘴角扯了下,笑得勉强:“谢谢阿花姐,我胃还不舒服,不敢乱吃。”

“哎哟,客气啥!”阿花硬往她手里塞,“一点野果,山沟里多的是,补得很!你看我天天吃,不也活得好好的?”

果子贴上她掌心,温的,黏的。

她猛地缩手,果子掉地,滚了两圈,卡在石缝里,汁液渗进土里,像血。

“我不吃。”她声音不高,但稳。

阿花脸一沉:“不吃拉倒,还怕没人要?”

说完扭头就走,草鞋踩得啪啪响。

陈麦穗没看她背影,只盯着那果子,盯着那汁液渗进土缝的痕迹。她蹲下,用断杵尖挑出一点汁液,抹在自己手背上。等了半刻钟,皮肤没红,没肿,但指尖开始发麻。

她立刻起身,往村外溪边走。

走得急,膝盖发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没停,也没扶树,只是咬着后槽牙,一瘸一拐往前挪。

溪水在村东,浅而清,平时有人洗衣,今日却静得出奇。她扑到水边,跪下,手指插进喉咙,用力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