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麦穗结束了商队之行,带着换来的盐和重要线索回到了村子。村里的族老和一些村民早就在等着她,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量。
族老没动,眼角抽了抽。身后几个老汉交换了眼色,谁也没吭声。
她蹲下,指甲在冻土上抠出一道沟:“您要是怕我一个妇道人家乱传‘妖术’,那就别问。可要是真想让村里人吃饱——”她抬头,目光扫过祠堂门楣上“牝鸡司晨”的旧刻痕,“您得先信地里的收成,胜过信祖训。”
族老拐杖顿地,灰白胡子抖了抖:“放肆!妇人怎敢议祖规?”
“我不是议祖规。”她站起身,拍掉裤腿上的土,“我是让您看数据。您要是不信,现在就带人去东沟丈量——赵里正那块地,秸秆压得深,苗根扎得牢,土色黑,不板结。您量完回来,再决定砸不砸我的锅。”
人群静了片刻。一个年轻后生小声嘀咕:“我爹说,去年麦穗家的地,连草都长得比别家壮。”
族老冷哼:“那是她偷施粪肥,污了地脉!”
“地脉?”她从鹿皮囊里抽出三块陶片,依次摆在地上,“这是我记的两年土温、雨量、秸秆腐熟周期。您看,第十八日翻堆,温度升到手摸不烫,再捂五日,土就松了。这不是偷,是算出来的。”
她顿了顿,又补一句:“您要是觉得我一个女人不该懂这个,那您告诉我——去年谁家饿死人最少?是谁家在暴雨夜挖通十里沟渠?是谁的酸菜救了戍卒的胃?”
没人答话。风卷着雪沫子打在陶片上,发出轻响。
族老终于挪步,弯腰捡起一块陶片,指尖在“秸秆腐熟周期18日”上停了许久。他没说话,转身进了祠堂。
她并未追上去,只是把剩下的陶片收进囊里,走到第一辆牛车前,拍了拍车辕:“这车上,有发酵好的堆肥三百斤,带齿磨盘两副,改良锄头三把。每件工具底下都刻了用法,看不懂字的,就照图比划。”
邻村里正搓着手走过来:“真……真能带走?”
“带。”她把缰绳塞进他手里,“车走八百里,肥施八百亩。明年收成少一斗,你回来砸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