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亮,麦穗就踩着露水出了门。昨晚那场闹事虽平了,她心里却没松下来。共食灶刚立起来,盐要是出问题,饭就难做了。
囡囡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小布袋,装的是昨夜从盐碱地带回的土。她走几步就低头看一眼脚下的地,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慢点。”麦穗回头催她,“你当是追羊呢?”
“不是。”囡囡喘着气赶上来,“这路不对劲。前两天我来的时候,路边那片洼地还泛白,像撒了霜。今早再看,颜色发灰,踩上去黏脚。”
麦穗停下,蹲下身扒开草根,抓了一把土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没说话,只把土塞进布袋,加快了脚步。
到了盐碱滩,太阳已经爬高。几口煮盐的陶锅架在火上,妇人们正忙着搅水。可锅里的盐粒结得稀松,捞出来一尝,舌尖先甜后苦,咽下去喉咙发涩。
“这盐不能吃。”赵王氏端着碗直摇头,“苦得像药渣,谁家孩子吃了要拉肚子。”
“是不是今年雨水多?”有人嘀咕,“土里碱性变了。”
麦穗没应声,弯腰从锅底刮下一小块结晶,放进嘴里慢慢嚼。味道不对——纯净的野盐微甘带鲜,这块却有股子刺喉的涩味。她抬头看向囡囡:“你刚才说土被人动过?”
囡囡点点头,走到一处翻新的地面前,蹲下用手拨开表层。“这儿底下是白的,上面盖了一层灰黑土。你看这颗粒,粗细不匀,不像自然风化。”她说着,又抓起一把送进嘴里,立刻吐了出来,“就是它!掺了东西,烧出来的盐才苦。”
麦穗接过她手中的土,也尝了一点。胃里猛地一沉。
她知道这是什么——氯化镁,现代叫苦卤。人吃了短时无碍,久了伤肾损筋骨。更狠的是,这种土一旦混进去,整片盐田就得废掉几年才能恢复。
“这不是天灾。”她站起身,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停了手里的活,“是有人往地里倒苦碱,毁我们的盐源。”
人群顿时乱了。
“谁干这种缺德事?”
“怕是我们自己人不懂规矩,惹了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