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没后退。
她把残纸按在胸口,另一只手慢慢放下。指尖还沾着血和灰,但她站得直。
“我不是要管人。”她说,“我是要让人都活着。去年饿死的孩子,你也看了。官仓四月就断粮,你不急?你怕的不是我改规矩,是你管不住这块地了。”
赵德的脸抽了一下。
两个里役站在后面,没动。其中一个低头看了看火堆,余烬里还剩几根没烧尽的竹片,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
麦穗往前走了一步。
“你可以烧书。”她说,“但你能烧掉张五娘家灶台上的饭吗?她昨天分到了麻种,今天要下地。你能烧掉李三家地里的苗吗?他已经按我说的埋了豆叶。你能烧掉十户人家签下的血契吗?”
她顿了顿。
“你不能。因为你管不了他们的肚子。”
赵德举起火把,又要上前。
她不躲。
“你要再烧,就烧我。”她说,“我站在这里,一身肉一条命,你点得着,拿得走。但你走出去看看,田埂上那些人,他们已经不信你那一套了。”
风从院墙缺口吹进来,把火堆里的灰卷起来,打着旋儿往天上飘。远处传来一声狗叫,接着是另一声。
赵德的手停在半空。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眼神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然后他慢慢放下火把,用铜杖拨了拨余烬。最后一点火苗熄灭了,只剩下一堆黑灰。
“你这是造反。”他说。
“不是。”她说,“这是种地。”
他转身往外走,两个里役跟上。铜杖敲在石板路上,一声比一声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