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齐看着火盆里烧尽的残印,又看了看怀中的苜蓿,深深吸了口气。
“他们会来。”他说,“不是为了马,是为了活。”
他转身牵骆驼离开,脚步沉稳,不再回头。
囡囡收起套马杆,走到麦穗身边,站定。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母亲的手——那只手正把刚才烧信时溅出的一点火星拍灭在泥土里。
“你不怕他们学了去,反过来害我们?”她终于开口。
麦穗摇头:“怕的不是学的人,是不肯学的人。他们若只想抢,草不会长。只有肯弯腰的人,才能让地养人。”
她蹲下身,在陶片上刻字:**三月十二,单于索种,焚书明志。授种不授愚,教耕即教和。**
写完,她抬头看田。紫花在夜风中起伏,像一片流动的暗海。远处渠水静静流过石板,冲刷着昨夜刻下的药方。
几个女户提着灯走来,怀里抱着陶罐和布袋。她们听说胡商来了,怕出事,赶过来守在田边。见火已熄,信已毁,反而松了口气。
“真的要教他们?”一个年轻妇人问。
“教。”麦穗说,“但不是白教。要守规矩,要记时辰,要交作业。”
“作业?”
“每天写一行记录。几时下种,几日出苗,几度浇水,几分长势。写不清的,重来。”
妇人们互相看了看,有人笑了。她们开始明白,这不是施舍,也不是交易,而是一场较量——用土地说话,用收成作证。
囡囡忽然问:“要是他们派人来,却不真心学呢?”
“那就让他们自己回去。”麦穗说,“我不留虚人。”
她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土,把陶片收进鹿皮囊。艾草绳随风轻摆,驱散夜里的湿气。
“明天照常开课。”她对女户们说,“先讲赤石脂辨伪,再带她们去山坡挖料。后天轮到野葛根,叶子宽窄,根茎深浅,一样都不能错。”
“那……要是匈奴人来了,也一起听?”
“一起听。”麦穗说,“听得懂,就能活。听不懂,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