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愤,无数双眼睛,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盯向了舰队后方那艘缓缓靠岸的囚船!盯向了那被暗影卫粗暴拖拽下来、如同一条死狗般被塞进特制囚车的顾鼎文!
“打死他!”
“扒了他的皮!”
“顾鼎文!还我陛下命来——!”
愤怒的百姓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一些府兵薄弱的阻拦,石块、烂菜叶、臭鸡蛋如同暴雨般砸向那辆缓缓启动的囚车!
“砰!啪!”
污秽之物砸在囚车的铁栏上,溅了顾鼎文和顾承宗满头满脸。顾鼎文在囚车剧烈的颠簸和污物的袭击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和恐惧的哀嚎。只有顾鼎文那断腕处的伤口,在颠簸和拉扯中再次崩裂,暗红的血液混合着污秽,滴落在囚车肮脏的底板上。
囚车在愤怒的人潮裹挟和暗影卫的严密押送下,如同两艘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小船,艰难地驶向扬州府衙那深不见底的大牢。道路两旁,是无数双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眼睛。顾家百年煊赫,在扬州城曾经是何等风光?而今日,其家主却如同过街老鼠,在万民唾骂与诅咒中,走向他注定的末路。
扬州行辕,戒备森严,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最好的御医、最珍贵的药材、最精干的助手,早已在皇帝下榻的主殿外殿严阵以待。殿内,炭火烧得极旺,驱散着江南冬日的湿寒,却驱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冰冷恐惧。
萧景琰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龙榻之上。明黄色的锦被盖至胸口,却遮不住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肩胛处不断晕开的刺目猩红。他的呼吸微弱而紊乱,唇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
首席御医,一位须发皆白、在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老供奉,手指颤抖地搭在萧景琰的腕脉上,闭目凝神。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沈砚清和赵冲如同两尊冰冷的雕像,侍立在龙榻两侧,目光死死盯着御医的脸,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炭火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御医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老御医缓缓收回了手指,睁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凝重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绝望。
“如何?” 沈砚清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老御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惶恐:“陛下……陛下伤势极重!弩箭之创深及筋骨,失血过多,元气大伤,此乃其一!更致命者,乃是箭上所淬之剧毒!此毒……此毒霸道绝伦,老朽……老朽行医一甲子,从未见过如此阴狠刁钻之毒!它……它并非单一毒物,而是数种剧毒混合而成!相互激发,如跗骨之蛆,已随血脉侵入心脉肺腑!若非陛下……陛下体魄强健远超常人,且之前似乎有高人强行封穴压制,恐怕……恐怕早已……”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重重地磕着头,浑身抖如筛糠。
“混账!” 赵冲目眦欲裂,一步上前,如同拎小鸡般将那老御医提了起来,赤红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本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千年人参!万年灵芝!还是天上的仙丹!给老子救活陛下!救不活,你们所有人,连同你们九族,都给陛下去陪葬!”
狂暴的杀气如同实质的风暴席卷整个内殿!所有御医和侍从都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赵冲!冷静!” 沈砚清猛地低喝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上前一步,按住赵冲因暴怒而青筋暴起的手臂。他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冰封般的决绝:“现在不是迁怒的时候!陛下龙体为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转向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御医,一字一句,声音斩钉截铁:“听着!本官不管此毒有多霸道!也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吊命!用最好的药!最强的针!不惜一切代价,吊住陛下的命!撑到京城!撑到太医院院正亲至!陛下若在抵达京城前有半点差池……” 沈砚清的目光扫过地上所有面无人色的御医,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尔等,以及尔等三族,皆诛!”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没有赵冲的狂暴,却带着更加不容置疑、更加深入骨髓的恐怖威压!
“是……是!下官……下官等……定当竭尽全力!以命相搏!” 老御医和其他御医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扑向龙榻,打开药箱,取出金针、药瓶,开始进行最紧急的救治。他们知道,这已不是救死扶伤,而是赌上自己和全族性命的生死之战!
殿内瞬间忙碌起来。金针破空,药气弥漫。沈砚清和赵冲退后几步,依旧如同两尊守护神般伫立着。沈砚清的目光紧紧锁在龙榻上那张苍白的面容上,袖中的手早已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赵冲则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些忙碌的御医,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金针与药物的作用,或许是萧景琰自身那顽强到可怕的求生意志……
龙榻之上,那苍白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直全神贯注的沈砚清,瞳孔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