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不敢!”三人浑身一凛,连忙躬身,齐声应道。苏合更是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愤”:“大汗何出此言!臣等对大汗,对金狼王庭的忠心,日月可鉴!只恨那卑鄙的汉狗,用诡计重伤大汗!臣等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汉狗……咳咳……是该死!”颉利眼中掠过一丝怨毒,随即又黯淡下去,仿佛连提起仇敌都耗尽了力气。他喘息着,目光变得“茫然”而“无助”,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酸的“脆弱”。
“可是……本汗现在……连帐外的风……都觉得冷……”颉利的声音带着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凉,“本汗知道……外面有很多声音……说本汗……老了……昏聩了……说野狐岭的粮食……是本汗自己烧的……为了除掉那些……不听本汗话的人……”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浑浊的老泪竟顺着枯槁的脸颊滑落下来:“长生天在上!本汗……本汗就算再糊涂……再想保住这位置……又怎会……怎会拿整个草原儿郎的命根子去赌?!那是我们熬过寒冬、向汉狗复仇的希望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委屈,随即又化作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三位首领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色。颉利此刻的姿态,完全颠覆了他们印象中那个雄霸草原、不可一世的大汗形象。一个重伤濒死、饱受猜忌和委屈的老人……这巨大的反差,反而让那些甚嚣尘上的“流言”,在他们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
“大汗……”烈马部的乌兰巴日性格最为耿直火爆,此刻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愤懑,“那些话……臣等也听到了!简直是放屁!定是有人故意散播,动摇军心!大汗放心!我烈马部的儿郎,只认金狼大纛!只认您这位大汗!”
“对!臣的雪鹘部,也只效忠大汗!”哈丹也连忙表态。白鹿部的苏合眼神闪烁了一下,也躬身道:“大汗勿忧,清者自清!待大汗康复,那些宵小之辈,定当原形毕露!”
“康复?”颉利苦涩地摇了摇头,蜡黄的脸上满是“灰败”,“本汗的身体……本汗自己知道……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帐外,声音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甘”,“本汗……不怕死……本汗只是……放不下这草原……放不下跟随本汗出生入死的……儿郎们……”
他的目光“殷切”地望向三位首领,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托付”之意:“本汗……时日无多……王庭的未来……草原的未来……不能……不能交给一个……为了权位……不惜勾结汉狗、自毁根基的……豺狼啊!”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带着泣血的控诉,随即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嘴角溢出暗红的血沫。
“大汗!”三人惊呼,心中巨震!大汗这是……在明指咄吉王子?!而且,听这意思……莫非……
颉利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靠回软榻,气息微弱,断断续续道:“本汗……召你们来……不是……不是听本汗诉苦……是想……想在回归腾格里怀抱之前……为草原……选一个……真正能带领大家……活下去……向汉狗复仇的……新狼王……”
他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金帐中央那巨大的、象征着金狼汗位的宝座,声音如同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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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月圆之夜……本汗……将在祭天台……举行‘告天’大典……祈求长生天……为草原……指明……新的……头狼……”
此言一出,如同在金帐内投下了一颗惊雷!三位首领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告天大典?指明新狼王?!大汗这是……要公开传位?!而且就在三日后?!
金帐内死寂无声,只有颉利压抑的喘息和牛油火盆燃烧的噼啪声。无形的风暴,已然在这虚弱的宣告中,悄然成形!
几乎就在颉利召见三位首领的同时,王庭西侧,一座崭新而气派、装饰着更多黑鹰图腾的巨大营帐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这里是咄吉的“黑鹰金帐”。帐内灯火通明,燃烧着价比黄金的龙涎香,温暖如春。巨大的地毯上铺着雪白的熊皮。咄吉斜倚在一张铺着华丽波斯毯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匕首,眼神阴鸷而锐利,嘴角挂着一丝志得意满的冷笑。他下首两侧,坐着几名心腹将领和新依附的中小部族首领,人人脸上都带着谄媚与敬畏。
“王子殿下英明!那巴特尔、格日勒图几个老顽固,仗着资历,处处与殿下作对,早就该除了!”
“就是!如今白狼口落入哈桑首领手中,王庭西大门,尽在殿下掌控!”
“粮秣在手,各部归心!殿下才是众望所归的金狼之主啊!”
谀词如潮,充斥帐内。
咄吉听着这些奉承,脸上的笑容更深,但眼底深处却依旧冰冷如霜。他深知,这些依附者,不过是墙头草。真正忠于自己的根基,还不够深厚。颉利……那个老东西,虽然半死不活,但一日不死,一日就是压在头顶的大山!还有那些尚未表态的老牌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