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老工程师抬起头,目光注视着萨莫。那眼神里没有责怪,只有深深的疲惫与沉重。
“谢谢你,孩子。”他的声音微弱,却格外清晰,“谢谢你把他带回来……至少,我还能知道,他去了哪儿。”
萨莫直起身,双脚并拢,像在战场上向长官敬礼般,用力举起手,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这是我该做的。”
屋内陷入沉默,只有机器的轰鸣依旧从远方传来。那声音沉重而漫长,仿佛在为阵亡者作无声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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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沉默了很久,只有灯泡发出的微弱嗡嗡声在填补空隙。老人把骨灰盒郑重地放在桌子上,双手依旧停留在木盒表面,像是怕一松手,儿子就会彻底远去。
他缓缓抬头,看了萨莫一眼,眼神中有难以言说的疲惫和复杂。良久,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平静:
“孩子,留下来吧。陪我吃顿饭。”
萨莫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拒绝。他心里觉得自己不配坐在这位父亲的桌旁,更不配在送来噩耗后还留下。可老人看着他,那眼神不像请求,而是某种坚决的坚持。
“他要是还活着,”老人低声道,“也该带战友回家吃顿饭。”
萨莫没有再推辞,轻轻点头。
晚饭很简单。老工程师在小小的厨房里忙碌,拿出一锅清汤、一碟炒菜,还有工人食堂送来的黑面包。油盐不足,味道寡淡,却带着热气与烟火气。
餐桌上只有两个人,气氛沉闷。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远处机器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萨莫坐得笔直,像在执行军令般拘谨,目光不敢多停留在木盒上。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突然开口。
“萨莫。”他答,声音低沉。
老人点了点头,咀嚼片刻,慢慢说道:“阿伦……他小时候,就最喜欢跟着我在厂区跑。他说,机器的轰鸣声听起来像海浪。”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一度停顿,像被什么噎住。
萨莫攥紧了筷子,低声道:“在战场上,他总是笑得最大声。哪怕弹雨落在头顶,他也说‘没事,我们还有机会’。他……从未让任何人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