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话的是袁振倒是让邵梓没想到。邵梓原本预计要么李详英回过味来主动合理化未知情况,要么许芳婷察觉到问题挑他的刺,万万没想到口口声声饱受“原生家庭”威吓恨不得把自己塞回娘胎里的袁振在发觉自己提到的问题后开始琢磨不合理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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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介于袁振这家伙是出了名的隔辈亲、老年之友,也许除了亲近的童年还因为剩余寿命相近的同病相怜对爷爷奶奶的关注度比当儿子的都要高,这情况似乎也不意外……
不过,还是麻烦了。
“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也可能只是帮忙代购……普通的聊聊天吧?”
原本的计划中道崩殂,邵梓打了个哈哈遮掩过去,心里这么想脸上表情却保持在没变化的状态。笔尖轻轻一转,发出几乎被气音掩盖的“喀”声。他不动声色地在记录纸上补了两笔,不是为了记录任何东西,只是给自己一点缓冲寻找其他解决路径的时间。
这场看似随意的谈话,其实是个精心设下的圈套。
因为其中最关键的内容,他刚才那句“管家与老爷子通话”本身就是虚构的。邵梓在话语里留有余地不是因为不习惯撒谎,而是他确实需要一个在“套话”以外的解释。
他小心筹备的谎言其实是为了在这两位女人之间扯上一根细线。这算是挑拨离间,也有点引火烧身的可能。但一旦谎言生效,其中一人露出犹疑之色,在这种无法串供的环境下想法跟着邵梓想要的路线跑偏,另一人就会怀疑这条线是否是对方藏的雷。
这也是一根埋好的引线,完全源于之前侦查的结果。
李详英当庭杀人当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早有预谋。她是学艺术出身没错,但艺术里的分支仍旧要学习人体解剖学,足够她找准一个不深不浅的位置让袁钟受不轻不重的伤。虽然摔倒后的袁钟撞到了头导致昏迷不醒完全在意料之外,但总归是还能喘气。
——邵梓有理由怀疑,她们原本设计的剧本袁钟的状态应该还要更好,只会因为中老年的一些症状综合伤势,导致身体虚弱无法也不想处理一些日常公司事务,必须托给别人。再加上他本不是什么劳心劳力的大老板,可能会因此忽略一些利益相关的情况。
再加上震惊于李详英的狠绝,他这种本来在事业上就不太优秀的人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到李详英身上。
无论如何,袁钟被完全限制行动的这段时间,就是许芳婷发展特长的时刻。有着天大的丑闻也没再远振集团中被排挤在决策团体以外就说明许芳婷不像她低调的做法这样简单,断尾求生的前提是这个尾巴毫无用处,许芳婷这个人可以说是集团内部难以被裁员的“大动脉”,也自然有法子在最警惕自己的人无力处理公司事务时翻身。
袁钟死没死不重要,哪怕被买凶杀人也没有成功或者尚未发生,重要的是在假设他迟早会早死的前提下,把所有能够成事的利益要素归拢到一起。在这个计划中,虽然行为最引人瞩目,因为极度缺少权力,李详英的地位是最被动的,也理所当然的需要能够牵制合作伙伴,不把自己作为断尾逃生的“尾巴”的东西。
李详英指望能在自己被背叛的前提下发现线索的人,按照俞英健的推论配合陆遥的“人肉”式调查与验证结果,正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那位老管家。
管家这个职业需要极度细致,哪怕是一件随意挂在椅背上的衣服,也能分辨出主人是想让自己送去干洗还是熨烫。而她选中的那个人也是同行中的翘楚,从不多问、心细如发,能够敏锐的察觉到每一个暗示,忠诚地把每一个“非正常细节”当成指令执行。
只是李详英没想到那个细节本身已经被别人读了个透彻。
她书房里那株枯萎在水中的百合,和那本小说里被改掉的“Lily”名字,起始从来都不是什么给外人看的“隐秘暗号”,像侦探小说里被害者死前讯息里的名字那样过于浅显的信息。
那是另一种指示。
水中的花已经枯萎,故事里的凶手也应当浮出水面。
“Lily”是许芳婷的英文名,只在她和外宾往来时使用,不是本名,这正是她在李详英那边的命脉所在。
枯水与Lily——
一个的重点其实在“水”,另一个暗示的内容主要在“外”。
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的含义,只有一个:能限制许芳婷的,并不是李详英本人,而是身在远洋之外的袁家老爷子。
只要引导到位,退休享受人生的他甚至能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儿子半死不活的前提下左右这场博弈不偏向另一方,所需的不过是对遗嘱做一点小小的修改。
管家基本是住所的园丁。尤其对李详英来说这种从小跟到大的、从“小姐”跟到“夫人”的,李详英自己都要尊称人家一声姨。人家心里门儿清,打理“花花草草”的时候和雇主形影不离,很难完全不知道李详英和许芳婷私下里的交集和一些利害关系。
而李详英作为儿媳与那位老太爷私交颇深,相处时间久得几乎不逊于袁钟本人。她确实和这位公公很熟,因此身边一些信得过的人其实也能左右到对方的一些细微的选择——比如一部分遗产是否要捐给某个特定的机构,突然提起一两个大概也需要照顾的远房亲戚,让老爷子改改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