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等回应,转身朝阿禾招手:“账册拿来。”
阿禾应声递上三本麻绳捆好的竹简。麦穗翻开第一本,递给旁边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妇:“您认字,念给大家听听——春荒以来,共施粥四百六十三顿,救活邻村流民七十二人,其中孩童三十九。”
老妇抖着手一页页翻:“……食材损耗率比私户做饭低四成;劳力交换记工一百零七人次,未起争端……”
第二本递到另一个妇人手里,她念着念着声音高了:“我家男人上月咳血,靠灶上每日一碗鱼汤吊着命!要不是麦穗姐调度腌鱼,早没了!”
第三本传到最年轻的那个媳妇手里,她红着脸读:“……我婆婆偷藏两碗米,被查出后罚去挑水十担,换回来半罐酱菜给病孙吃。公道。”
一圈念完,二十多个妇人陆续从各家赶来,手里拿着铁铲、扁担、破锅。她们一句话没说,齐刷刷站在荒地边上,把陶碗举过头顶。
碗沿磕碰,叮当轻响。
赵德站在原地,铜杖杵着地,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他转身走了,背影僵直,像根插进土里的旧木桩。
午后的风卷起尘土,麦穗拔起地上的勺子,敲了三下锅底。
“开工。”
接下来三天,荒地上垒起了新灶台。五口大锅并排架起,烟囱用碎砖砌得一人高。分餐区铺了平整夯土,储物棚搭得结实,防潮防鼠。
食材调度按部就班。陈粮优先使用,野菜采割留根,豆酱启封按批次轮换。最棘手的是荤腥——素汤喝久了,人没力气。
第四天清晨,驼铃响在村口。
胡商耶律齐带着三峰骆驼进来,车上堆满油布裹着的腌鱼干。“西北风大,鲜货难运,这个能放三个月。”他咧嘴一笑,“换你们十天伙食就行。”
麦穗点头:“成。鱼汤算加餐,每人一勺,不许多舀。”